“棒槌哥,你的心思我懂,可阿桢姐的心思啊……你压根儿不懂,实心儿的棒槌!”
许博在驾驶座上迅速回头,看了李曼桢一眼,“那你倒说说,我哪儿不懂了?”
“你当然不懂了!”
许太太一本正经起来,“咱们阿桢姐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从前那可是大富之家的小姐,也是什么人都入得了眼的?也就你吧,不知怎么就翻身农奴把歌唱,踩了新时代的桃花运了。”
“真的么?阿桢姐,我踩了吗?”
祁婧的一番话说得李曼桢心潮暗涌,却又忍俊不住,扭头抿嘴一笑。
而男人的追问又让她怎么也不敢把视线从车窗上移开。
“你个坏蛋,你说的是哪个cai啊?”许太太大声娇嗔。
“呵——你又懂我了,你以为是哪个cai啊?”许先生愣装无辜。
“自甘堕落吧你就,我看就是个采花贼!”
“我还玉面郎君呢我,你看我这脸蛋儿,是不是不够白,不够嫩啊?”
“想当小白脸儿啊,的确差点儿意思!”
“切,你也不可着四九城的瞜瞜,有这么阳刚的小白脸儿么?”
“……”
自打进了许家大宅,像这样的斗嘴一天比一天热闹,小两口动不动闹得不可开交,转眼又好得蜜里调油。
不过这会儿,再贫的斗嘴都变成了背景音。
李曼桢的思绪被街景扯出了窗外,越飘越远——触动她心脉的恰恰是那句“大富之家的小姐”。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不曾想起那个远在江南的家了。
这些年来,几乎都是一个人生活,早已习惯了清净寡淡的人际交流,连一个知近的朋友都没有过。
是以祁婧冒冒失失的贴上来,让一向随和的她也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不过,再不自在也不至于不知好歹的拒人千里,那不是她的性格。
反而在这份不自在里捉摸到了三分期待,一丝悸动莫名。
是因为上了年纪开始怀旧,惦念起那段春心少艾的不复韶光,还是日子过得舒坦安逸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动了红尘俗世不堪缭乱的心?
今天去的地方听说是个别墅,会有很多人。
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出丑才好。
杭州的那个家里也有一座别墅,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座园子。
就在西湖西边不远的留下镇。
从乡下来到杭州后,母亲常年住在那里。
因为要上学,她每到周末才去住两天。
有下人伺候的日子,李曼桢一天也没习惯过。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老家晨起戴雾的茶山,稻田里慢悠悠的水牛,还有一群小姐妹结伴游湖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大富之家的小姐?
哼哼!
这个称谓未曾带来一丝快乐,反而压得她奋不顾身的跟父母做对,落得半生幽怨,一身飘零。
路边的建筑物渐渐稀疏,很快变成了白色的栏杆。
栏杆里面是大片自动喷淋浇灌下的草坪,早春的新绿在人工水源的滋养下,变得浓淡相间,深浅不一。
广阔如原野的空间里,尚未完全焕发生机的植被覆盖着起伏不平的山坡。
林木掩映中,坐落着好几处风格各异的建筑,其中有一座通体纯白,看上去就像缩小了的白宫。
车子经过一个保安看守的大门之后,开上了蜿蜒的车道。
李曼桢不由感叹,大都市里的有钱人向来如此,他们注重隐私,圈有自己的领地,是生活在围墙里面的。
伴着许太太的一声欢呼,车子竟在小白宫的门前停下。
一群人围了上来,居然还有人扛着摄像机。
“唉,我就知道!这么好的场地,秦爷秦导演绝对不会放过我。好啦!婧主子要下凤辇咯~~!你俩先别动哈……”没等说完,已经有人拉开了车门。
“婧主子吉祥!”
两行统一着装,系着西式小白围裙的女仆分列大门两侧,齐整整的行了个蹲安礼,异口同声的招呼。
开门的是个戴眼镜的小胖子,无比利落的哈腰甩袖子带打千儿,又把胳膊递给婧主子搭手。
岳寒毕恭毕敬的站在另一边,等婧主子先行才缓步跟上。
李曼桢对许太太的业务也有几分了解,却从未见过拍摄现场。
见可依和罗薇躲在摄影师后面起哄,更纳闷儿了。
如果事先没有准备,该怎么表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