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坚固的士敏土壁上传来震动,躲藏在轒辒车中的宋军正用铁锄凿击堡身。
这辆轒辒车分外坚固,堡上投下的巨石都被弹开,车身虽然伤痕累累,仍然保持完整。
车内的宋军用鹤嘴锄凿击,才发现碰上了硬家伙。
一般城墙都是用烧制的城砖砌成,虽然砖缝用细澄泥甚至是糯米浆作为黏合剂,但用鹤嘴锄凿击并不难,有经验的甚至能将整块的城砖掏出。
可面前的堡垒却是浑然一体,力气小些的,锄在上面只留下一个白印。
即使拼命去凿,也不过留下一个寸许深浅的凹痕,通体竟然找不到一道缝隙。
忽然头顶“呼”的一声,一条点燃的棉被抛了下来,盖在轒辒车上。
棉被早已浸过桐油,火势分外强烈。
虽然轒辒车上涂抹着泥土,没有起火,但车内的空气迅速弥漫着烟火气,只过了片刻,车内的军士就不得不逃散出来。
被击毁的轒辒车阻塞了宋军的攻击,他们不得不向后退却,等待轒辒车被烈火烧完。
几座堡垒飞来的箭矢不断射入人群,即使宋军竭力用盾牌掩护,仍不断有人中箭。
好在大多数人都伤在手臂和腿部,暂时不至于致命。
捧日军左厢第五军进攻的同时,右厢第三军也进入战场。
他们避开了堡垒,选择的是江州城墙,但城墙的防御比堡垒更加完善,除了角楼和城墙上的滚石檑木,吊在墙外的悬楼更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那些敌寇在悬楼中专门攻击宋军的侧面,尤其是轒辒车的木轮等要害。
接连有四五辆轒辒车被火箭射中木轮,在战场上熊熊燃烧。
几辆轒辒车好不容易靠近城墙,还没开始攻城,就被等待多时的敌寇用巨石砸毁。
宋军的进攻手段逐一受挫,前方的军士不得不狼狈撤回,只有后方掩护的弓手还在放箭,最后演变为双方对射的局面。
右厢第三军负责攻城的军士陷入太深,进攻时还有轒辒车掩护,回撤时两个营的军士都暴露在敌寇的弓箭下,伤亡大增。
一名营指挥使被箭矢射穿大腿,无法行走,周围的军士过来救援,城上的箭矢却像长了眼睛一样,专朝他们的大腿疾射。
下面的宋军看得清楚,放箭的是一个白衣金冠的贵公子。
他下手狠辣之极,射倒了那名营指挥使,却不取他性命,反而用他当诱饵,引得周围宋军来救,再把他们一一射倒。
不多时,那名营指挥使周围就有十余人受伤。
那名营指挥使见状大喝道:“忠义报国!就在今日!”
说着拔出佩刀,反手朝颈中抹去。
“叮”的一声,一支羽箭射来,正中刀柄,将他手背一并射穿。
城上的贵公子挽弓笑道:“也算条汉子,今日就放你一条生路吧。”
他声音并不高,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却听得清清楚楚。
营指挥使怒骂道:“死贼寇!裹胁民众,据城作乱!江州城弹丸之地,我十万大军一日可下!”
贵分子怫然变色,“什么贼寇!我是堂堂正正的江州刺史萧遥逸!本刺史身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你们这些宋军敢犯我大晋边境,才是贼寇!”
营指挥使叫道:“你们这些贼寇割据造反,王丞相向我大宋借兵平叛,我军才秉义出师。”
“文书呢!”
萧遥逸毫不客气地说道:“王老头是给你们姓贾的狗官递过国书,还是写过私信了?”
营指挥使怔了一下,然后叫道:“你敢说城中没有贼寇!”
“我萧家爵为列侯,官封大将军,开府建牙本是分内职权!”
萧遥逸抬手一指,“这些人不管以前是做什么的,如今都是我大晋官兵,哪里有半个贼寇?”
晋国的大将军相当于宋国的节度使,可以开府建牙,自辟僚属。就算真是贼寇,这会儿也是被晋国招安的官军。
萧遥逸得势不让人,“我大晋精兵数十万,强将数千员,什么时候要向你们借兵?拿嘴说说就算证据?那好,明天我率兵打到临安,还是你们那位宋主娃娃求我的呢!”
夏用和放下望远镜,“鸣金!”
说着打马而回。
锣声响起,宋军潮水般退却,在堡垒射程外整队撤军。
萧遥逸正骂得痛快,见宋军撤退,一脸不甘心地叫道:“别急啊!怎么还没开始打就跑了!宋国上四军的捧日军,难道都是小娘儿吗!”
宋军充耳不闻,只派出一队戴着白毡帽的军士救回战场上受伤的同伴。
这次进攻只是试探,结果不出所料。
江州城虽小,但没有巢车、望楼和云梯,缺乏攻击手段的宋军甚至连城墙都摸不到。
萧遥逸心里也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宋军浅尝而至,避免了更大的伤害,下次进攻,必然是倾巢而来。
只希望程宗扬能尽快赶回,大家齐心合力,在好水川给宋军一个狠的,重挫宋军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