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依然优美动听,但听在程宗扬耳中,却是另一种感觉。
这个小紫实在太狡猾了,看到装委屈的手段不管用,立刻收起眼泪,重新换上天真的伪装,即使知道她还有另一番面目,自己也禁不住要心生怜意。
程宗扬维持着凶狠的表情,冶冰冰道:“我说!海龟的血是蓝色的!”
小紫想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小紫不知道哎……”
还装?我今天非剥掉你的画皮不可!
“我来提醒你。那天晚上你在海边的礁石上,说自己在吃海龟,那你手上鲜红的血是哪儿来的?”
小紫好奇地看着他,“你知道吗?”
程宗扬禁不住要佩服起这丫头来。
自己故意没让她穿上衣服,是因为审讯时的微妙心理:光着身体的受审者面对衣物整齐的审讯官时,本能地会处于心理劣势。
可小紫不但没有丝毫窘态,还把裸体当成一件武器!
没错,这丫头没有做出任何挑逗的举动,如果她有那些举动,自己更容易判定她的心态。
可她虽然光着身子,却和平常一样自如,反而让自己不停分心,目光一接触到她纯洁如雪的胴体,就生出一种罪恶感,似乎自己是一头可恶的大灰狼,正在凶狠地欺凌一只柔弱无助的小白兔,而且还很下流……
结果小紫一个字都没说,自己刚来时盛怒的气势已经弱了许多。
“黑舌。”
程宗扬竭力把目光从她胴体上栘开,盯着她的眼睛,“但我不明白,他死在水里,身上又没有伤,你手上的血迹为什么会是新血?”
小紫同意地点点头,“好奇怪哦……”
“还在装傻!”
程宗扬几乎是咆哮了。
小紫却表情认真地回答说:“小紫就是很傻啊。”
“傻到把我们骗到海滩上去住?”
程宗扬厉声道:“我刚刚看明白,村里人怕的不是阁罗,是你!碧鳗族的人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发抖。他们宁愿去讨好鬼王峒的家伙,也不愿意面对你。把你叫做恶魔……把衣服穿上!”
程宗扬抓起衣衫,丢给小紫,纳闷地说道:“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能让她们那么害怕?”
小紫接过衣衫,唇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猜呢?”
不知道是小紫雪白的胴体被衣物遮掩,还是她终于不再用白痴语言跟自己兜圈子,程宗扬莫名地松了口气。
“不装了?”
程宗扬语带讽刺地说道:“那天晚上,村里人杀蛇傀他们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吧?所以你不敢上岸。你害怕村里人会把你也活活咬死,对吗?”
“不会啊。”
小紫开心地说:“那些废物只配去舔我的脚趾头,怎么敢咬我呢?”
“你也是碧鲮族的人,为什么对同族那么狠?”
程宗扬眯起眼睛,“就因为他们欺负你和你外公?”
“你这样的人没有资格提到我外公。”
小紫笑容不改,但一提到外公,她的眼神却变了。
她把衣物披在身上,用一条紫色的丝带东住。
然后站起身,抓起一把粟米粒,摊开雪白的手掌,去喂金丝鸟架上的鹦鹉。
比耐性吗?程宗扬沉住气,一声不吭,眼睛却紧盯着小紫,丝毫不敢放松。
对付这丫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少半分就可能被她骗了。
小紫秀发湿淋淋披在肩后,顺着白玉般的背脊一滴滴淌着水。
她仰起脸,精致的面孔带着天真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样纯洁,连架上的鹦鹉也放松警惕,收起五彩的双翌一,去啄食她手上的粟米。
“你知道吗?”
小紫用歌唱般的声音道:“海里有种鱼,只有手指那么一点长。牠们不会捕食,只能寄生在大鱼身上,靠大鱼牙齿和鳍间的碎层活下去。”
小紫喂了鹦鹉几粒粟米,然后轻抚着牠的羽毛道:“碧鳗族那些软弱的动物就和牠们一样。勇敢的都死光,活下来的,都是愿意舔别人脚趾的人。不欺负这样的人,不是太对不起他们了吗?”
程宗扬终于可以肯定,“果然是鬼巫王收留了你。”
他皱起眉,“那时候你才六、七岁,鬼巫王那家伙怎么会看上你呢?”
小紫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说:“你猜呢?”
程宗扬生出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明明是自己占据绝对主动,却被这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丫头牵着鼻子走,自己实在是太给她面子了。
程宗扬狠狠一笑,“可能那家伙有恋童癖,觉得吃幼的大补吧。”
小紫似乎听不懂他的讥刺,用手指梳理着鹦鹉的羽毛,娇憨地说:“猜错了呢。”
商队几十个成年人,却被一个小丫头骗了个结结实宝,现在想起来,自己在废墟认错标记,肯定也是这丫头做的手脚,甚至进入废墟,也是她故意引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