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云黯的背脊上。他从破浪号撕裂的钢铁巨口中被狂暴的能量洪流喷吐而出,眼前是冰冷死寂的宇宙与无数呼啸切割的金属碎片。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窒息,护体灵光在磁暴余威和空间碎片的撕扯下明灭不定,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强行扭转身躯,在混乱的激流中竭力控制方向。余光瞥见破浪号巨大的残骸在后方翻滚、断裂,殉爆的火光如同星辰最后的叹息,瞬间又被无垠的黑暗吞没。星盗的狂笑、俘虏的尖叫、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一切都被抛在了那片毁灭的旋涡之后,只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彻骨的寒意,那是宇宙本身的温度。
目标,鬼哭崖!
心中默念着这个充满凶险的名字,云黯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脚下残存的遁光,艰难地改变着飞射的轨迹。前方,碎星带的外围区域已在望。那不是生机勃勃的星云,而是星辰的坟场。无数巨大的陨石如同远古巨兽风化腐朽的骸骨,森然林立,以一种诡异的、近乎永恒的静默姿态漂浮着。它们形态狰狞,有的尖锐如矛,有的嶙峋如兽骨,更多的则布满孔洞,仿佛被无形的蛀虫啃噬殆尽,只留下残破的框架。这些冰冷的巨石相互碰撞,出沉闷如丧钟般的轰响,每一次撞击都溅起细碎的石屑尘埃,在虚空中弥漫开一片片浑浊的雾霭。
他像一颗失控的陨石,带着破浪号最后的毁灭气息,狠狠撞入这片死寂的领域。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他勉强稳住身形,选了一块相对隐蔽、形似巨大脊椎骨的星骸作为落脚点。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靴底传来,深入骨髓。
刚一站定,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便从丹田深处猛地爆开来!这股寒气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身——是那沉寂已久的暗影神魔血脉本源,被破浪号的剧烈爆炸、空间能量的剧烈震荡以及这片死域特有的寂灭气息所引动,骤然失控!
“呃啊——!”
云黯闷哼一声,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星骸表面。剧烈的痛苦瞬间攫住了他,仿佛有亿万根冰针从骨髓深处疯狂刺出,要将他由内而外彻底冻结、粉碎。经脉里奔流的灵力瞬间凝滞,覆盖上一层肉眼可见的惨白冰霜,每一次微弱的灵力运转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迅失去血色,变得青白,眉毛和梢上凝结出细密的白色冰晶。呵出的气息瞬间冻结成霜雾,又被虚空抽走。
他颤抖着手,艰难地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只拳头大小、非金非玉的珠子,表面混沌氤氲,内里仿佛有星云旋转,正是得自远古遗迹的元灵珠。此刻,珠子表面也覆盖着一层薄霜,但其核心却透出微弱却坚韧的暖意。
没有丝毫犹豫,云黯将元灵珠死死按在丹田气海之上,全力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注入其中。
“嗡——!”
元灵珠猛地一震,表面冰霜尽碎。一股沛然莫御的温润力量如春水破冰,轰然涌入他冻僵的经脉。这力量带着古老而厚重的生机,温柔却坚定地冲刷着肆虐的寒流。冰霜在暖流中消融,凝滞的灵力重新开始艰难地、缓慢地流动,每一次冲刷都伴随着刺骨的痛楚,却也带来一丝丝复苏的生机。丹田内狂暴的寒气本源,在这股温润力量的抚慰下,如同被驯服的凶兽,咆哮着、挣扎着,却一点点被逼退、压缩回核心深处。
豆大的汗珠刚刚沁出毛孔,便立刻冻结成冰珠滚落。云黯盘膝而坐,身体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僵硬,唯有按在丹田的手和紧闭的眼皮下,是无声的、惨烈至极的对抗。时间在这片死域失去了意义,唯有元灵珠的光芒稳定地亮着,成为这片冰冷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股顽固的寒流被彻底压制,云黯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冰渣的长气,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深处,疲惫如海,却燃烧着更深的、近乎偏执的火焰。他摊开另一只紧握的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枚青铜色的金属梭尖,冰冷而沉重。这是从星盗领“血牙”颈间夺来的关键之物,形制古拙,尖端带着一丝仿佛能洞穿空间的锐利感,表面蚀刻着极其细微、几乎无法辨认的奇异纹路。
他凝视着梭尖,指尖灌注一丝微弱的空间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些纹路。灵力触及的瞬间,梭尖竟出一声极其细微、直透神魂的嗡鸣!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顺着指尖传递而来。与此同时,他气海深处,那枚被元灵珠暂时压制的虚空晶髓碎片(得自更早的奇遇),竟也微微震颤了一下,仿佛在遥相呼应!
“果然有关联…”云黯眼中精光一闪。这青铜梭尖,绝非普通挂饰。它极可能是某件强大空间法宝(如破界梭)的关键部件,甚至可能本身也蕴含着某种虚空晶髓的力量,或者……指向了与虚空晶髓同源的某种空间奥秘!鬼哭崖…这枚梭尖指向的方向,与那处凶名赫赫的险地重叠,绝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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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梭尖,目光投向星骸洞穴之外。
这里并非安全的避风港。星骸之外,是更加混乱狂暴的领域。空间本身在这里变得极不稳定,如同破碎的镜面。一道道无形的空间裂缝如同幽灵般游弋、隐现,散着令人心悸的切割气息。更可怕的是那些巨大的七彩旋涡,它们毫无规律地在陨石群中诞生、膨胀、移动、湮灭。旋涡中心幽暗深邃,仿佛连接着未知的恐怖深渊,边缘则扭曲着七彩迷离的光带,散着强大到足以撕碎星辰的吸力和混乱的撕扯力。空间乱流在这些旋涡周围形成狂暴的飓风,无声无息,却能将坚硬的陨石无声地研磨成齑粉。空气(或者说稀薄的星尘介质)中弥漫着一种硫磺与金属锈蚀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怪味,那是空间被反复撕裂又强行弥合后残留的“伤口”气息。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一切。没有风声,没有生命活动的声响,只有远处陨石相互撞击时传来的、经过漫长虚空传递后变得沉闷如雷的轰鸣,以及空间裂缝偶尔撕裂时出的、令人牙酸的“滋啦”声。这片区域,是真正的生命禁区,是法则混乱、能量暴走的宇宙荒漠。
然而,云黯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那些致命的七彩旋涡。他体内刚刚被元灵珠强行镇压下去的暗影神魔血脉,以及那枚躁动不安的虚空晶髓碎片,在感知到外界狂暴的空间乱流时,竟再次变得蠢蠢欲动!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渴望在疯狂呐喊——靠近它!感受它!征服它!
危险?痛苦?死亡?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强烈的决绝取代。鬼哭崖近在咫尺,猎影阁的追杀如附骨之蛆,仙庭的阴影无处不在。没有力量,寸步难行!这片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的绝地,对他而言,或许正是磨砺那把足以斩破一切枷锁之刃的——唯一熔炉!
“踏虚步…”他低声念出这个烙印在血脉传承深处的名字,一门早已失传、传说中可踏碎虚空、挪移万界的无上身法。元灵珠的温润力量在经脉中流淌,暂时构筑起一道脆弱的堤坝。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硫磺和铁锈味道的空气刺痛着肺腑。
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华丽的灵光,没有震耳的轰鸣。云黯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骤然从栖身的星骸洞穴中射出,目标直指最近一个正在缓缓旋转的、直径数十丈的七彩旋涡边缘!
第一跃!
身体甫一离开星骸的保护范围,狂暴的空间乱流立刻如同亿万柄无形的剃刀,狠狠刮过他的身体!护体灵光只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片片碎裂!嗤啦!坚韧的道袍瞬间被撕开无数裂口,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线,仿佛被无形的渔网切割。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感。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撕扯力,仿佛要将他五马分尸!
他咬碎钢牙,强忍着粉身碎骨的剧痛,将全部心神沉入对空间波动的感知。脚下,混乱的空间能量如同沸腾的泥沼,狂暴无序。他调动体内那枚虚空晶髓碎片的力量,引动一丝微弱的空间之力包裹足底,试图寻找那狂暴乱流中一丝极其微弱、稍纵即逝的“平稳节点”。
脚掌落下!没有踏在实处的感觉,更像是踩进了一团高旋转的、充满棱角的冰沙!剧痛钻心!但他成功了!在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空间“涟漪”的规律,借助晶髓之力,在狂暴的乱流中找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借力点!身体没有立刻被撕碎!
他不敢停留,更不敢有丝毫分神。足尖在那几乎不存在的“节点”上猛地一蹬,身形借力再次弹射而出,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旋涡更深处!
第二跃、第三跃!
越是深入旋涡边缘,乱流的威力呈几何级数暴增!七彩的光带不再是迷离的风景,而是致命的切割线!嗤!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在他左臂,鲜血刚喷溅而出,就被狂暴的空间之力瞬间湮灭成虚无。右腿的肌肉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撕开,露出森白的腿骨!冰冷的空间能量如同附骨之蛆,顺着伤口疯狂钻入体内,与丹田中蠢蠢欲动的寒气里应外合,疯狂破坏着经脉!
“噗!”云黯喷出一口带着冰渣的血沫,眼前阵阵黑。元灵珠的力量在体内疯狂运转,修复着伤口,驱赶着入侵的异种能量,与血脉的暴动和空间的侵蚀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
然而,就在这非人的痛苦和濒临崩溃的边缘,一种奇异的明悟开始在他混乱的识海中艰难地萌芽、挣扎。每一次落脚,每一次在毁灭的边缘捕捉那稍纵即逝的“节点”,他对脚下这片狂暴空间的“韵律”感知就清晰一分!虚空晶髓碎片在剧痛的刺激下,也散出更活跃的空间波动,仿佛在共鸣,在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