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吕松探问了近半月以来吕家的人际往来。
上到吕海阔同僚宴饮,下到吕家老小走街串户,除了未赴齐王那次宴请被齐王当众骂了两句外,便再没有了可疑之处。
“那齐王平日宴饮,我向来也是不去的,我听说那日齐王也不过是吃醉了酒多言了两句,他平日里眼高于顶,又哪里会将我这礼部小官放在眼里。”
吕松缓缓摇头:“国储之事干系体大,平日不动你,或许是不想打破平衡,而如今局势愈发紧张,你既要保持中立,他也可拿你开刀,以此震慑旁人。”
吕海阔默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叹息:“若真是齐王要害我,我吕家,恐怕在劫难逃了。”说着又朝着吕松望来,憔悴的脸色里多少现出一丝温情:“若是事不可违,你便早些离开这里,莫要受了牵连。”
吕松嘴角略微抽动,终是不再出言讥讽,转身便道:“你们好生活着,我定然想办法救你等出来。”言罢便要朝着牢外走去,可才行一步,吕海阔却是突然唤了一声:“松儿,你……你也去看看你娘你姐她们吧。”
“她不是我娘。”
********************
三更早过,但宁王府中此刻却灯火通明,府中侍卫、家仆纷纷手持火把在各大院子里穿梭寻找,俱都是一副惶恐模样。
“废物!”
宁王书房之中,宁王猛地一掀,直将桌上的茶盏挥扫在地,直吓得一众跪在地上的家仆浑身颤抖:
“偌大的宁王府,守备、家仆近千人,便这样让一个女人活生生的丢了,莫非她是庙里钻出的神仙不成?”
原来早在广云楼里,宁王便已瞧出了琴无缺的女子身份,此番回府,便立即派人送了迷汤过去,为以防万一,甚至还抽调了一路侍卫过去把手,可没想到很快便有侍卫来报,这女人,竟是在屋子里凭空消失了!
“找,再去找!”宁王厉声咆哮,此时所显露的气质已与广云楼里的谦和有礼判若两人。
“禀王爷,丁四求见。”
宁王闻言这才收起了怒容,转身就着茶座坐下,朝着身边丫鬟扫了一眼,丫鬟识趣退出书房,而早在书房外恭候的一位黑衣人则缓缓起身,朝着书房走进。
“丁四拜见王爷。”
宁王缓缓点头,可语声依旧冷漠:“查得如何?”
“果然不出王爷所料。”
“哦?”
“吕海阔一家早年有一对庶出姐弟,因得罪了麓王家的小霸王,姐姐被人收房纳妾,弟弟被赶出家门,从此再无来往。”丁四说到此处,不由得朝宁王看了一眼,见他面色稍有好转,这才继续道:“据吕家下人透露,这位庶子,单名一个松字。”
“吕松?秦松!”宁王稍稍咀嚼,眼里精光一闪,嘴角莫名翘起,露出一道诡异笑容:“丁四,吕家的案子如何了?”
“回王爷,今日晚间大理寺的批文已经到了刑部,据说是十日后吕氏满门问斩!”
“哼,”宁王又是一声冷哼,随即便拿起纸笔迅速写下一张便笺:“你去跑一趟大理寺。”
丁四接过便笺,低头一看,却见着上书一行小字:吕家私通摩尼罪大恶极,我意改判为三日后行刑,以正国法,至于女子,充入教坊司以遵教化便可。
********************
东平麓王府。
世子萧琅与岳家家主的婚事倒也并未太过声张,赈灾之事虽已近尾声,但两家也不宜太过声张,便只邀了各自亲族于麓王府宴饮,二人拜过了麓王,大礼也便成了。
萧岳二人早在平山小县时便已有了夫妻之实,此番大婚倒也并未太过惫懒,才不过一日,萧琅便被邀入书房,听着季星奎讲述近日朝中要闻。
“此番赈灾朝中一片叫好,也算解了天子的一大心病,可听说前不久公主与天子大闹了一场,惹得天子重病,倒是让齐、宁二王借题发挥,各自笼络了不少势力。”
“如今燕京局势复杂,好在我麓王府远在东平,要不然还真凶险万分。”
“据说前不久,礼部员外郎吕海阔家中发现了一批摩尼教黑石,天子便以妄论国储的由头判他全家入狱。”
“吕海阔?”萧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是二弟家那位的……”
季星奎缓缓点头:“正是。”
“那我麓王府?”
“世子放心,玠哥儿那位早年便与吕家断了关系,这些年也从未往来,吕海阔入狱之后也未曾对人提起此事,断不会有所牵连。”
“哎,想不到他那年做的荒唐事,到头来还是救了人家一命,”萧琅想到此节不禁微微摇头:“那位倾墨小姐我见过一次,无论气质还是才学都是上乘,虽是庶女,但也是不该沦为妾室的……”
季星奎微微一笑,却是不做言语,他深知萧琅脾性,虽是风流年少,但却用情专一,自有了如今的世子妃后,对旁的女子最多不过是欣赏、赞誉而已。
“对了,她还有个弟弟,叫……”萧琅正自回忆,可一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极为复杂。
“是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突然,萧琅猛地站起身来,朝着书房外的小厮唤道:“快,备马,叫上徐东山随我一道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