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唇角微扬,目光投向陆停舟。
“夫君在大理寺审案多年,犯人是否说谎,你应能看出十之八九?”
“嗯。”陆停舟淡淡应了声,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池依依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那便有劳夫君了。”
赵三听着两人打哑谜,如同猫抓般心痒难耐:“池夫人到底有何良策,可否说来让赵某听听?”
池依依从容一笑:“若只拿出一张画像,心怀鬼胎之人大可随口指认,但若同时拿出好几张,让他们自己从中挑选呢?”
她不紧不慢道:“只需告诉他们,有人已经指认了买家,其余人就算想撒谎也得掂量几分。为求自保,他们反而会仔细辨认,唯恐指错了人。”
赵三顺着她的话一想,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如此一来,哪怕有人胡乱指认,但被最多人指出的那个,必然就是正主。”
他脸上兴奋之色未褪,却又皱起眉。
“可我问过那些管事,对于买主的长相各有说法,有的说高有的说矮,有的说胖有的说瘦,池夫人若要绘成画像,恐怕有些困难。”
“无妨。”池依依气定神闲,“劳烦赵将军取来相关口供,再备一套纸笔即可。”
“好嘞!”赵三应得干脆,转身就走。
他走出几步猛地顿住。
自己好歹也是一营之将,方才竟被一个小娘子使唤得团团转,可心里却没有半点不情愿,反倒涌起一阵佩服。
他忍不住回头瞥了那对夫妻一眼。
难怪陆少卿要向陛下求旨赐婚,这般才貌双全却又指挥若定的女子,当真难得一见。
他摇摇头,怀着几分艳羡,大步离去。
陆停舟自然地牵着池依依的手,带她走出湿滑的山洞。
洞外天光映下,他松开她的手腕。
池依依道了声谢,笑道:“下次上山,我会记得换双利落的靴子。”
早上走得急,这身裙装着实不适合在山间行走。
陆停舟的目光扫过她沾摆尘土的裙摆:“是我疏忽。”
他只想着让她亲眼看一看矿场,毕竟全靠她的提醒才能解开秋风岭的秘密。
但他却忘了,她不是段云开那样的糙汉,平日在绣坊风吹不到太阳晒不着,哪像现在,她额角渗着细密汗珠,脸颊通红,几绺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颈畔,足见一路辛苦。
他掏出一方素净的帕子递过去:“我让赵三给你找间通风的屋子。”
池依依怔了下,接过他的手帕,心头微暖,摇头笑道:“山风正好,不必麻烦赵将军,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买主。”
“你心中已有人选?”陆停舟问。
池依依眉眼一弯:“陆少卿呢?”
陆停舟笑笑:“但愿结果如你我所料。”
“当然。”池依依眼中斗志昂扬,“我相信,咱们绝不会白跑一趟。”
一个时辰后,五张墨迹未干的画像摊开在赵三面前。
赵三拿起其中一张,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不是……我手下的兵吗?就是早上请你们上山那个,他怎么也在里头?”
池依依与陆停舟对视一眼,陆停舟淡然道:“是我的主意,混几个自己人进去,若有人胡乱指认,便能一目了然。”
赵三恍然大悟,又拿起一张画像端详,啧啧称奇:“池夫人,口供上对于买主的描述只得寥寥数语,您竟然这么快就画出来了,简直比县衙的画师还厉害!”
池依依抿唇浅笑:“一点取巧的小法子罢了,还请赵将军把这画像拿去,让那些管事挨个指认。”
“好。”赵三精神抖擞,“陆少卿,请!”
陆停舟提起茶壶,给池依依的茶盅里斟满茶水:“你先歇会儿,我去去就回。”
池依依含笑点头,目送他和赵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赵三那洪亮的大嗓门隔着门板传来。
“陆少卿,尊夫人真厉害,这手画像的本事了不得啊。”
“嗯,”陆停舟嗓音沉稳,“单论画技,她便是入大理寺也绰绰有余。”
赵三似乎怔了下,随即爆出更加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