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珩彻夜不眠守在她身旁,唐钰洲进来好几次,大约是有公事要找他,后来情况实在紧急,顶着重重压力还是敲响门。
就这样,周思珩还是不愿意离开她身边,让人把一应办公的东西挪到她旁边。
卧室里没有摆放办公用的桌椅,他就靠坐在沙发里,把文件堆在低矮的茶几上。
周思珩何时何地,为一个女人卑微如此?
在这一刻,他明白,他无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只是不知道,这一场风月,究竟渡不渡他。
温如琢醒来以后什么话都不说,睁着眼睛麻木地望着天花板,眼泪是已经流不出来了。
周思珩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他恨自己这时候口舌笨拙,想不出能令她快乐的话,只能静静望着她,最后,他低声说,“我还能留下你吗?”
温如琢别过脸,没再说话。
她的眸中满是破碎的脆弱,像被折断翅膀的蝴蝶,周思珩很笃定,这样的蝴蝶放出去,下一秒就要死在外面的风雪里。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咸湿的眼角:“我让你朋友来陪你,或者你想见谁?”
温如琢摇摇头。
在这个时刻,她谁也不想见,她想要走,走到一个风雪掩盖的地方,走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让所有的孤寂将她掩盖,让她就这样静悄悄的死掉。
“不可以。”
她眼中那种毫无生机的死寂被周思珩察觉,他俯下身拥抱住她,把所有的体温传递,声音无知觉的颤抖。
“你不可以离开我。”
*
港岛凌晨的写字楼里,隔着玻璃幕墙能看见一张张疲惫的脸。
近日,集团政权交替在即,内部动荡不止,各项工作也以超速前进。
周思珩在办公室独自熬了个通宵,出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恍惚,又被人在半道拦下来,说是周庭云请他回家一趟。
走近家里,这座巍峨的公馆静静陷没在群山之中,周思珩有些恍惚地停下脚步,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偌大的庄园到最后,也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他们这个家,太缺少人情味和生活的吵闹。
踏进客厅,倒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从南城远道而来的段梅英,换了一身地道的苏绣旗袍,外面披了一件墨绿色的大衣,她身上有岁月沉淀的温柔和不减的风情。
周庭云深深看着她,良久出声,“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到我这儿。”
“有缘总会见。”段梅英微微一笑,同他寒暄,“看来你过得不错,三世同堂,欢声笑语。”
周庭云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的神色,到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段梅英却不再理会她,笑意吟吟对周思珩道,“周总,好久不见。”
周思珩摘下手套,略一颔首。
“段教授,久闻大名。”
段梅英单枪直入:“我今天来贵府叨扰,其实是来求一件事。”
“我的徒弟不成器,还望周先生高抬贵手,放过她。”
来之前,段梅英就已经向周庭云叙述过来意。
四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当初她爱也张扬恨也张扬,最狠毒的时候扬言,他们下一次见面,必然是她为他吊唁。
如今重逢再见,场面却比想象中的要平淡一万倍。
段梅英拢了拢大衣上的披肩,温声道,“庭云,倘若你还记得我们彼此之间的初恋情分,就帮我这一回。”
“我不愿意皎皎在这段痛苦的感情里挣扎,何况你也是知道的,掠夺并不能带来任何爱情。”
“只会带来最后的鱼死网破,死生不复相见。”
……
周庭云把这句话带到周思珩身边,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长长叹了口气道,“阿珩,放她走吧。”
周思珩没说话。
他很少有这样沉默寡言的时候,又或者说,很少有人令他陷入如此犹豫的境地。
她的爱已经像缠满藤蔓的牢笼将他锁住。
周思珩仰起头,近乎绝望的想,那么又有谁来放过他?
*
周公馆有客人,温如琢所在的中樾庄园也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门厅传来消息,说是一位名叫梁暄妍的女人递上名帖,说要来拜访她。
周思珩不在家,温如琢就成了这个家里唯一主事的人,哪怕她精神再如何不济,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见人。
略一思量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周思珩的那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