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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没回到剧团,包里的手机也早已电量归零。
温如琢摸出充电宝,终于,站在路边的报亭边勉强将手机开机。
手机里空空几条垃圾短信,还有剩下的唯一是室友沈绵意发来的关心短信。
温如琢给她回了个电话报平安,又劳烦她帮忙和剧团请半天假。
她实在太累了,这一整夜好像消耗掉她所有的力气。
最后从周思珩套房里出来的时候,她仰头看港岛的星光,星星倒映在夜幕之中,也被圈禁在四四方方的楼房之中。
这里是港岛,是世界的繁华之都。
却让她感到举步维艰。
结果沈绵意语气焦急地告诉她段梅英住院的消息,无奈,温如琢又紧急打车赶往医院看望。
来看望段梅英的学生已经过了一波,此刻凌晨五点半的医院寂静无声,住院部只留了值守的医生和护士。
温如琢蹑手蹑脚走进去,没想到段梅英却已经醒了。
她睁着眼睛望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听着枝桠上喜鹊鸣叫,颇有闲情逸致地哼出一段小调。
“老师。”温如琢轻声细语唤她,“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只是昨天低血糖晕厥,人年纪大了就是精力不济,倒是把大家吓到了。”
段梅英笑了笑:“等医生上班测个血压就可以出院了。”
“小问题,不用太担心。”
温如琢忍不住问她:“剧团投资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吗?是不是很棘手。”
段梅英捧着她的脸颊说:“皎皎,经营方面的事情不需要你烦心,你只要好好练习,拿下明年世界昆曲大赛的入场券即可。”
“哎?你的嘴巴怎么肿起来了?”
段梅英说:“要不要等会找医生顺便帮你看看?是不是吃错了东西?”
“不用。”温如琢慌乱地别过脸,随口道,“只是昨天和绵意吃了一碗巨辣的云吞面。”
段梅英不疑有他,只是念叨着南城房价不景气,她的祖宅挂在二手交易市场上数月也无人问津。
那样好的地段,如果放在港岛,那真是寸土寸金,有价无市。
温如琢并不希望老师把传承几代人的祖宅卖掉,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座祖宅也掺杂着她宝贵的童年记忆。
一种无力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她轻声安慰,“段教授,也许很快就会有人赏识我们。”
很快是多久?
温如琢不知道这个答案,在港岛的每一分钟都是金钱的流失,她忽然在这个时刻理解了程嘉铎欠下高额贷款的行径。
也许在人生的某个绝境之处,她也会铤而走险做出一些决定。
从医院回来,温如琢的心情再一次低沉下去。
经过一晚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她准备洗把澡换一身新衣服再开启新一天的打工生活。
穿过热闹熙攘的闹市区,等了五分钟终于等到慢悠悠从38楼下降的电梯。
她随着等候间拥挤的人群一起挤入电梯间,然后在人流中狭窄地摁下一个数字,再在充斥着各种体味的狭窄电梯里艰难呼吸。
终于,她回到了自己的巢穴。
却在一开门的瞬间,遇到了刚洗完澡出来的沈绵意。
“你从段教授那里回来了?”沈绵意一边擦着头发问她,“你昨晚去哪里了?”
温如琢现在最害怕回答这个问题。
她抽出一张纸遮挡自己的嘴唇,只挑拣最重要的,向自己的好朋友宣布。
“我和程嘉铎分手了。”
“啊?哦。”
沈绵意只是震惊了一秒钟,尔后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原来你夜不归宿是因为伤心去了。”
“虽然你们分手很可惜,但我还是要恭喜你踏入新生活。”
似乎每一段感情的结束,身边的好朋友都会劝慰着踏入新生活,但对于温如琢来说,和程嘉铎分手,反而意味着一切退步。
在港岛这座时刻让人感到萧索的城市,她再度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犹如当年父亲抛下母亲,决意南航下海经商一样。
那天母亲对小小的她说:“皎皎,我们这个家要散了。”
“啤酒还是红酒?”沈绵意从冰箱里拿出几听饮料,“怎么样,今晚不醉不归?”
提到酒精,温如琢刚刚有点清醒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