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侍郎坐在上首,脸色铁青,神色恼怒。
宋依两腿一颤,长久以来对于父亲的恐惧让她下意识膝盖一屈。
膝盖弯到一半,她混沌的脑子里忽然想起自己对于女儿的承诺。
她要做对家里有用的人。
膝盖又慢慢地直起来,她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恐惧,抬眸看向宋侍郎。
“不知我做错了何事?让父亲这般生气。”
宋侍郎见宋依竟然没按照他预想的跪下,愣了一瞬,更加生气了。
“你还有脸问?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都不懂吗?一点银子的事儿,你就不能先来家里问问?
竟然还闹到汴京府去了,整个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宋侍郎重重一掌拍在黄花梨木桌案上,震得上面的茶盏,茶盖叮当作响。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下衙的时候被多少同僚嘲笑?”
“李慕整天赏花遛鸟,不务正业,这次玩忽职守罪就已经连累到我了,如今你又因为嫁妆闹到衙门去。
你们夫妻俩能不能要点脸,觉得丢人很光彩是吗?”
宋侍郎想到同僚们的阴阳怪气,上峰的委婉问候,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礼部侍郎,家里却因为几两银子对簿公堂,你让我这脸在礼部往哪儿放?
就连礼部尚书都来问我能不能处理好家务事了,都是你这个孽女的错!”
宋依紧紧攥着拳头,却还是控制不住,无声掉下泪来。
尽管早就料到父亲会责备她,可面对如此愤怒的责骂,她还是难受又委屈。
委屈到眼泪决堤一般,根本止不住。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她和弟弟,妹妹有了冲突,父亲责怪她不懂事,不知道礼让弟妹。
弟弟,妹妹生病了,父亲守在床前,担心地用额头贴着他们的额头,温柔慈爱地哄他们。
而她生病了,想得父亲一句关心,学着妹妹撒娇说:“药苦,吃不下。”
换来的却是父亲满脸嫌弃地责备。
“药都吃不下去,真是没用,你就不能为你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她永远记得自己当时有多么失落,捏着鼻子硬生生灌下了一整碗苦药。
然后接过宋慧递过来的一把蜜饯,全都塞进嘴里,渴盼地看着父亲。
本以为能得父亲一句夸奖,结果父亲淡淡点头。
然后温柔地摸着宋慧的头发,夸赞:“慧儿真棒,还会心疼姐姐了。”
甚至有时候,父亲对着她,会叫宋慧的名字。
她委屈地提醒父亲,却只换来他不耐烦的拂袖而去。
以前宋依不懂,只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才不得父亲欢心。
如今才知道并不是天下父母都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有的父母,天生就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