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场雪,悄悄降临在京城的上空。
校园里银装素裹,光影交错。空气透着冰凉的甜,踩在雪地上的每一步都出松软的咯吱声。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路上,围巾、羽绒服、毛帽子把整个人裹成了团子。
邱白今天没课。林恩也罕见地抽出半天时间,来学校找他。
两人肩并着肩,沿着教学楼前那条小路缓缓走着。雪还在飘,邱白冻得把脸缩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点雪花。
林恩抬手替他轻轻拂去睫毛上的雪,指尖有意无意地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嘴角带着点笑:“今天穿这么少?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心疼你?”
“才不是……”邱白声音闷在围巾里,像个小动物似的。
林恩却像是没打算放过他似的,眼神落在他微微红的耳尖上,突然俯身轻轻在上面吻了一下:“都冻红了。”
“你、你……”邱白的耳朵直接烧成了熟透的苹果,偏头去避,嘴里小声嘟囔,“大白天的你收敛点!”
林恩低笑了一声,顺势将他揽入怀里,抵御着寒风。
小路尽头的湖边长椅上,两人坐下,林恩从怀里拿出个保温杯,递到邱白面前:“你最喜欢的热可可。”
邱白接过杯子,手心立刻被那股温度暖化:“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林恩的眼神柔得像要把人融化,“你啊,一到冬天总容易手脚冰凉,我能不知道?”
邱白抿着可可,心口软得像刚烤好的面包。那股甜意,仿佛能暂时遮盖掉心底那丝挥不去的不安。
林恩看着他喝得专注,低声笑道:“你要一直是这样软软的样子就好了。”
邱白抬眸看他:“……嗯?”
“就是……”林恩收了笑意,眼底那抹隐藏很久的忧虑终于透出一点,“最近,我总在想,如果那股力量真的彻底觉醒了,你会不会……变得不像你了。”
邱白一怔,放下杯子,伸手反握住林恩的指尖:“你不是说过吗?不管那股力量多强,只要我还在,就永远是我。”
“嗯……”林恩轻轻应着,眸光低垂,指尖摩挲着邱白的掌心,却没说出心里那句:
——可她在苏醒,你的‘我’,真的能撑到最后吗?
他怕邱白察觉他的动摇,便抬头,恢复了一贯的笑意:“是啊,你在,便是你。”
雪花又落在邱白肩头,林恩伸手替他拂去,顺势将人往自己怀里拢得更紧了些。
远处教学楼的钟声敲响了午后的整点,整个世界像被这片温柔的白雪包裹着,短暂而平静。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持续太久。
但此刻——至少在这片雪地里,他们还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
京城入夜,雪后的空气更加冰冷,夜色像厚重的天鹅绒一般包裹着整个城市。
林恩穿过寂静的巷子,抵达那间隐藏在市区边缘的古老神社。神社内依旧寂静无声,只有檐角挂着的风铃,在寒风中出清脆的叮当声,像是某种无形结界的脉搏。
他推开木门,神谷澄音已在里面等候。烛光映着她一如既往的纤细身影,黑如墨,巫女服在烛光下晃动着柔和的光晕。
“你来了。”她语调平静,像是早已知晓林恩的来访。
林恩脱下外套,走进供桌前,低头一礼,随后才直起身,看着她的眼睛:“澄音,窗口期……已经提前了。”
神谷澄音没有意外,只是缓缓收拢手中的祈祷符纸,语气依旧平稳:“衪衡那边,已经做了什么吗?”
“还没有直接动作。”林恩低声道,“但他已经接触了邱白。他开始用‘律’的逻辑劝诱他,试图让他主动交出秩序的权柄。”
神谷澄音轻叹一口气:“衪衡……终究还是选择了诱导,而非硬取。”
林恩眼眸微敛,声音低哑:“他不敢赌第二次硬取会不会毁了邱白的神魂,所以才换了方式。可那孩子——”
他停顿了一下,眼里浮现出那双干净而温驯的眼睛,“他还太温柔,太容易被动摇。”
神谷澄音垂眸,轻声道:“其实……也怪不得他。”
“从一介凡人之身,突然继承残缺神魂,再被强行灌入三世秩序记忆,他如今能维持自我,已是奇迹。那些记忆与本我不断交错重叠,本就是极难抗衡的诱惑。”
林恩沉默片刻,拳头在长袍袖间缓缓收紧:“若再这样下去,等秩序的最后一块核心残权归位……他体内的意识之位,便会出现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