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营盘染成血红色,陆醉川望着钱大帅派来的传令兵跑远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他转身时,酒葫芦在腰间撞出闷响——方才潜入山谷前,他灌下了最后半坛烧刀子,此刻酒气正顺着血管往天灵盖窜,连眼尾都泛起薄红。
"墨寒,那罗盘可算出什么了?"他走到沈墨寒身边,见她正跪在地上,用指尖在浮土上画着卦象。
罗盘搁在脚边,青铜指针疯狂旋转,几乎要挣断铜轴。
沈墨寒的鬓被风掀起,露出耳后一道淡青的血管:"西北三十里,鹰嘴崖下的无名谷。"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洋道士的气息混着血锈味,像是用活人血养过的符咒。"
陆醉川摸了摸城隍印,玄铁碎片贴着掌心烫。
他想起方才蹲在血影傀儡残骸前的小九——那小哑巴正用判官笔戳着熄灭的鬼火,笔锋过处,鬼火竟又颤了颤,像是要重新凝聚。
"我带小九去探。"他扯了扯衣襟,酒气裹着话往外冒,"你和清风道长守营地,赵霸天盯着钱大帅的兵——那老滑头刚分完物资就变脸,准没安好心。"
沈墨寒抬头,眼尾朱砂痣红得刺眼:"醉川,那谷里的符文不是普通道家手法。"她抓起罗盘塞进他手里,"若遇险情,捏碎这枚木符。"
木符是百年桃木刻的,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陆醉川应了声,转身去找小九。
无名谷的雾气比预想中重。
陆醉川踩着湿滑的碎石,酒气在喉间翻涌。
他咬破舌尖,腥甜混着酒气冲开玄关,城隍印在袖中出嗡鸣——"观生死"的能力顺着视线铺开,山谷里的草木虫豸在他眼里都成了半透明的影子。
"九儿,跟紧。"他低声道。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九的指尖搭在他后背上,像根小秤砣,稳稳的。
转过三道山梁,符文的气息突然浓烈起来。
陆醉川的瞳孔骤缩——山道两侧的岩石上,密密麻麻刻着暗红纹路,像是用血画的,还泛着湿漉漉的光。
他刚要抬脚踏上石阶,脚下的碎石突然渗出黑血,符文"唰"地亮了。
"别动!"小九的手猛地攥住他手腕。
她虽眼盲,此刻却仰着头,苍白的脸朝着岩壁。
判官笔在她指间转了个圈,笔尖点在左侧第三块岩石上——那符文原本是扭曲的蛇形,被笔尖划过,竟变成了一朵闭合的莲花。
陆醉川的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
他刚才若踩上去,这些符文怕是要把他的魂魄都绞成碎片。
小九又点了七处,每点一处,符文便暗下去一分。
等最后一处符文熄灭时,她的指尖已渗出鲜血,滴在青石板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谢了。"陆醉川摸出块帕子要给她擦手,小九却摇头,拽着他往山谷深处走。
祭坛出现在谷底时,连陆醉川都倒抽了口冷气。
那是用活人骨架搭的,三百六十五根腿骨围成圆阵,每根骨头上都贴着血色符咒。
祭坛中央摆着口青铜鼎,鼎身刻满狰狞的兽纹,正"咕嘟咕嘟"往外冒黑红色的雾气,裹着腐肉的腥气。
"这是血魔殿的玄血鼎。"沈墨寒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陆醉川这才现,自己不知何时捏碎了她塞的木符。
罗盘投影在半空,沈墨寒的虚影立在其中,指尖掐着诀,"当年血魔殿用这鼎炼过十万阴兵,鼎里的血雾能蚀魂。
海外那些人是想拿它重炼血影傀儡。"
陆醉川的城隍印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袖。
他望着玄血鼎,突然想起前几日在天津卫看见的洋道士——他们卖的符纸边角也有这种暗红纹路,只是当时他没往深处想。
"大帅府的人来了!"通讯符突然在他怀中烫。
陆醉川捏碎符纸,钱大帅的亲兵队长声音从符里挤出来:"陆先生,大帅说愿意拨二十车火药、五百杆快枪,助您毁了那祭坛!"
"条件呢?"陆醉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