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的阴云在陆醉川一行人走出二里地时彻底压了过来。
陆醉川能听见风中裹着细碎的呜咽,像极了被活埋的人用指甲抓棺材板的动静。
他摸了摸腰间酒葫芦,瓷瓶贴着掌心,还留着老掌柜递给他时的余温——那是醉仙楼地窖最深处埋了二十年的竹叶青,原本要等陆醉川娶亲时才开坛的。
"到了。"玄风长老突然停步,枯瘦的手指点向山坳里的断墙。
月光被阴云啃得支离破碎,只能勉强勾勒出遗迹轮廓:半座坍塌的石拱门歪在荒草里,门楣上"酆都司"三个篆字已被苔藓啃去半边,门内却有暗红光线渗出,像野兽的眼睛。
陆醉川眯起眼,看见拱门两侧的阴影里站着十余个灰衣人。
那些人脖颈都不自然地向后仰着,眼珠子泛着青灰,腰间挂着锈迹斑斑的青铜铃——是堕落派的"引魂使",用活人魂魄养尸的邪修。
"这些是替死鬼。"玄风长老压低声音,佛珠在指间转得更快,"真正的主力在里面布了困魂阵。"他道袍下的右手微微抖,陆醉川这才注意到长老袖口沾着暗红血迹,想来是之前探路时吃了亏。
"赵爷,带小九绕到左后侧。"陆醉川解下酒葫芦,拔开塞子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进丹田,"沈姑娘跟我正面冲,玄风长老压阵。"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引魂使突然出尖啸。
他们腰间铜铃同时炸响,二十余具青灰色尸体从荒草里爬出来,指甲足有三寸长,在石地上刮出刺耳鸣响。
"来得好。"陆醉川把酒葫芦甩向空中,仰头接住坠落的酒液。
酒入喉的刹那,他周身腾起金光,城隍印从胸口飞出,在头顶悬成一轮小太阳。
那些尸体刚扑到近前,便被金光烫得出焦糊味,原本浑浊的眼珠突然清明,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救我!我不想做行尸!"
"孽障!"玄风长老双手结印,念珠串突然崩断,一百零八颗檀木珠如子弹般射出,每颗都精准钉入行尸眉心。
陆醉川趁机捏诀,城隍印金光暴涨,将剩余行尸的魂魄从体内拽出——那些魂魄都是半大孩子,身上还沾着血污,显然是被堕落派用活祭炼出来的。
"收!"沈墨寒挥动桃木剑,剑身上浮起朱红符文。
魂魄们像被磁铁吸引,争先恐后钻进剑鞘。
她脸色白,低声道:"这些孩子被封魂咒困了七七四十九天,再晚半日就要魂飞魄散。"
陆醉川的酒葫芦"咔"地裂开条缝,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知道这是过度使用城隍力的征兆——上次在城隍庙对战邪道,他用了半坛酒,结果三天没缓过劲来。
现在葫芦里只剩小半坛,得省着点用。
"走!"他踢开一具行尸,率先冲进拱门。
遗迹内部比外头更阴寒,四壁刻满玄鸟衔火的浮雕,地面铺着青石板,每块石板上都有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
沈墨寒蹲下身摸了摸地面,指尖沾了些粉末:"是朱砂混人血画的镇灵阵,不过"她皱眉抬头,"这些符文在褪,有人在反向催动阵法。"
话音未落,深处传来石屑坠落的闷响。
陆醉川感觉后颈汗毛倒竖,那股比黑冥尊更浑浊的气息又出现了,这次更近,几乎要贴到后背上。
"是石棺。"玄风长老突然开口,声音颤,"三百年前玄风派镇派碑记里说过,酆都司遗迹压着口不归棺,里面封的是是当年反抗天庭的叛神残魂。"他喉结滚动,"黑冥尊要放它出来。"
众人加快脚步。
转过三道回廊,前方出现个巨大的石室。
正中央摆着口黑檀木棺,棺身刻满锁链状符文,棺头立着块青铜牌,写着"封魔"二字。
黑冥尊站在棺前,玄色大氅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里攥着块黑色令牌,牌面浮着与棺身相同的锁链纹。
"陆兄弟来得正好。"黑冥尊转过脸,嘴角咧到耳根,"我正愁没人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等不归棺里的大人醒了,这阴阳两界,可就该换个规矩了。"
陆醉川的城隍印突然烫。
他看见黑冥尊脚下有暗红雾气涌出,雾气里隐约能看见骷髅、断剑,还有数不清的冤魂在挣扎。
沈墨寒举起桃木剑,剑尖指向黑冥尊:"你疯了?那东西要是出来,整个北洋都要变成鬼域!"
"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