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身子一抖,他僵硬的抬起满面霜土和泪痕的脸,动作迟缓的转身。
待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整个瞬间怔在当场,连呼吸都停滞了。
来人是位少年,身着素净白袍,衣袂在凛冽寒风中翩翩起飞,如凌云舒展。
面如冠玉,神情散朗。
饶是在州城见过许多翩翩公子哥,亦无一人可与之相比。
能在这样一个破落村子看到这样一位少年,无异于在一片泥沼中看到一块稀世美玉一般难得,不仅难得,还有一股极其突兀的不真实感。
“你你是?”他艰涩开口,怔怔问向来人。
周鹤眠随意扫了一眼对方,比之对方对他的高度称赞,他却觉得对方寡淡平平。
都说子肖父,可宋家那几个孩子,除了模样,性格倒无一人与之相像。
少年环抱双臂,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在秦昭明不明所以中,撇撇嘴角,拖着嗓音悠悠开口:“我是谁你不用知晓,只需牢牢记住,你欠我一份天大的人情便是了。”
“我这人呢,本最怕麻烦,可谁让某些人祖坟冒了青烟,不知修了几时福气,遇上了我呢?”
少年摇头咂舌,就在秦昭明被这些绕的云山雾罩之时,忽的收了所有漫不经心,猛地抬眼!
“你确实该好好忏悔!”
少年骤然冰冷的语气,打的秦昭明措手不及,惊疑不定的看向对方那双原本清朗的眸子,徒然锐利如冰,裹着刺骨寒意,厉声斥来:
“诚然,失忆非你之错,然而,人蠢却是大错特错!”
周鹤眠冷冷站在原地,寒声道:“你可知,在你得知身世的那一刻起,远在州城的那位手眼通天的通判老爷,便已知晓了此事?”
秦昭明浑身一震,脸霎时惨白如纸。
“你当真吴家那老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过一个做了妾的乡下丫头,依着如今摇摇欲坠的吴家光景,上赶着巴结这位通判千金还来不及,哪里的胆子敢拒绝她的要求?”
“非但敢拒绝,还敢如此狠辣出手,要了这丫头性命!”
少年悠悠向前几步,微微俯身,目光如炬,对着跪伏在地的男人出灵魂呵斥:“但凡你当日回了宋家,能有一丝果决,当机立断,也不至于埋下今日这灭顶之患!”
“你可曾想过,就你这摇摆不定,左右难为的愚蠢做法,将你宋家妻儿推到了何等万劫不复之地?”
“她们不过是些无权无势的农户,面对一州通判的滔天权势和杀心,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少年的每一声质问,都如同落在秦昭明心头一记闷锤,敲的他昏昏地暗!
“不不——!”
他已然来不及细思,从雪地中踉跄爬起,刚刚还噙满眼泪的眸子,此刻早已被一片恐惧充斥,不顾一切的冲向马匹!
“妻子孩子”
“不要!不要——!”
回去!
立刻回去!
这一刻,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哪怕用自己身体挡刀,也要势必护住她们!
眼看着被自己几句话吓得魂飞魄散的男人,周鹤眠眼底的郁气方才泄出几分般畅快,不过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男人,他依旧觉得对方不配做人夫人父。
失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