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辞入了翰林院之后,并未如外人想象中那般顺遂。翰林院名声虽好,可其中宦海沉浮、党争明暗,比寻常六部还要复杂。京中贵胄子弟扎堆,宗辞出身寒门,即便中了探花,也照样被人视作“泥腿子爬高枝”。
上任第一日,宗辞便被分到了“校典司”,说是编撰史册、修订书籍,实则是最清苦、最不得重用的一处,每日抄写、誊录、校对,不许添字,不许删句,只能做个笔头活计。
“这活儿,换做旁人怕是早疯了。”旁边年长的编修严修叹道,“不过你这小子倒像是乐在其中。”
宗辞轻轻一笑,“儿时家贫,书本难求,如今能日日对着这皇家藏书,已是极大的福分。”
他是真心喜欢书的,一页页翻阅、一笔笔抄录,看似枯燥,却让他如鱼得水。
可也正因为他的平静和稳重,惹来了部分翰林的不快。那位崔修撰便是其一,祖上两代翰林,自恃清贵,对宗辞冷嘲热讽不止。
“探花如何?不过是从西北刮来的寒风,寒门书生配谈国政?”
宗辞不动声色,只温言回道:“翰林院重文重德,倘若以门第论高低,那与斗鸡走狗之流何异?”
话音落地,不少同僚低头憋笑,薛奉言更是拍了拍他肩膀道:“说得好。”
薛奉言是山东来的同进士,家中虽有些薄产,但并非显赫,早就看不惯崔修撰那般仗势欺人。两人一来二去,成了翰林院中罕见的至交。
可人心叵测,宗辞也曾险些着了道。
一日他交上去的修史初稿,竟被人暗中调换成满是错讹的版本。若非宗辞早有备份,怕是要背个“学术不谨”之名。
他查不出是谁动的手,却记下了这个“教训”。这京中不比西北,明枪好躲,暗箭难防。
但宗辞并不畏惧。他从荒野走来,披荆斩棘而至朝堂。既然能中探花,便不怕再与这些庙堂之人周旋。
那日傍晚,翰林院外烟霞流金,宗辞站在长廊下望着满天晚霞,忽而一笑:
“这天下太平还远,书要修,官要做,路还长。”
他没有看到,此时院门之外,一个身影悄然停下脚步,那人望着翰林院高墙,眼神复杂。
而在另一边,洛云京的“大小姐的茶”早已成了京中时尚地标。
春闱放榜之后,她特意推出了几款新饮:“探花红豆乌龙”,“状元芝芝抹茶”、“榜眼芋泥厚乳”、“及第杏仁香草奶”等,每一杯都以科举元素命名,再加些吉祥话语作为文案,吸引了无数进士、举人,甚至连未考上的寒窗学子也趋之若鹜,取个好兆头。
门外日日排长龙,小厮甚至要维持秩序。那些贵女贵妇更是抢着拍折扇、手帕与奶茶的合照,说是“状元妆”的必备。
而火锅店也热度不减,不少官员子弟都以能在这里设宴为荣。
“听说探花郎就是东家亲戚?”
“可不,这家店如今京中无人不晓。”
洛云京乘胜追击,又开了“状元斋”,售卖文房雅器与学子用品,文人墨客接踵而至。
正当生意风生水起之时,建安候府忽然传来请帖。
侯夫人亲自上门,“云京啊,当年的事,都是我们不懂事……如今你也是体面人,是我们眼拙了。”
洛丹也挤出笑,“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往后还得常来常往。”
洛云京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夫人说得是。只是,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你们‘家’里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