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傅!”小张声音洪亮,拿着加力扳手挨个螺栓“咔哒咔哒”地检查紧固。
老周深吸一口气,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指悬在主控电脑那个绿色的“启动”按钮上方。整个车间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那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机器散热风扇低沉的嗡嗡声。
大刘紧张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额头上全是汗。赵丽站在他身边,看似平静,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老周的手指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终于,他猛地一咬牙,那根饱经沧桑、沾满油渍的手指,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重重地按了下去!
“嗡——”
机器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启动自检声。紧接着,是驱动电机开始旋转的微弱电流声。巨大的钢铁框架似乎也随之轻微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传送带缓缓动了起来,出平稳的摩擦声。一块光亮的绿色pcb基板被平稳地送入了工作区域。
旧贴片头的动作明显不如高头那么凌厉迅猛,带着一种老迈的、甚至有点“犹豫”的滞涩感。它笨拙地移动着,寻找着坐标点。
“动了!它动了!”小张忍不住低呼出声,声音激动得变了调。
大刘死死盯着那缓慢移动的贴装头,大气不敢出。
老周则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主控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实时数据流,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铁桩头终于缓缓落下,“啪嗒”一声轻响,一颗米粒大小的电阻被稳稳地点在了基板的焊盘上。位置精准。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动作虽然慢,但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块板子贴完所需的时间,比之前试产时用高头慢了将近一倍。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终于,第一块贴满元件的基板,缓缓离开了贴装区,流向了光学检测仪(aoi)。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块板子,心悬在半空。
板子滑入aoi检测区。机器内部的扫描光源亮起,高摄像头开始捕捉图像。屏幕上,代表焊点和元件位置的绿色框框飞快地跳动着,分析着。
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突然,屏幕中央一个刺眼的红色叉叉猛地弹了出来!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
“滴滴滴——!”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大刘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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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老周猛地扑到aoi操作台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报错的放大图像。图像显示,一个电容偏移了焊盘。
“是…是那个旧头子…动作太慢…惯性没补偿好…晃了一下?”旁边负责aoi的技术员声音带着哭腔。
老周没说话,眉头拧成了死疙瘩,飞快地调出刚才贴砖头的动作轨迹数据和反馈补偿记录,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快扫过。
“不对!”他猛地一拍桌子,“不是惯性!是坐标!原始坐标点被覆盖了!谁动过基础坐标文件?!”
角落里一个年轻的技术员脸唰地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昨天调试的时候…好像…好像不小心点了一下保存…”
“胡闹!”老周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但也顾不上骂人,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同穿花蝴蝶,迅调出备份文件覆盖回去,“重新校准!快!”
第二次启动。气氛比第一次更加凝重,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机器的嗡鸣声似乎也透着紧张。
铁砖头再次笨拙地移动起来。这一次,动作似乎更慢、更谨慎了。
每一颗元件的落下,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焊工老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颗心随时会跳出来。小张紧紧咬着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贴装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
终于,又一块基板贴装完毕,缓缓滑向aoi的入口。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死死地锁定了那块承载着希望的绿色板子。
基本进入检测区。扫描光源亮起。屏幕上,绿色的框框飞跳动,覆盖着焊点和元件的位置。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刺眼的红色叉叉!没有刺耳的警报!
屏幕上,绿色的“pass”字样,如同久旱后的甘霖,清晰而稳定地跳了出来!
“过了!过了!aoi过了!”负责看屏幕的技术员第一个蹦了起来,狂喜地大喊,声音劈了叉。
“什么?过了?!”大刘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屏幕,当那清晰的“pass”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电流击中,先是一僵,随即巨大的狂喜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的老天爷啊!真…真成了?!”焊工老李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像个孩子。
“周师傅!周师傅!我们成了!”小张激动地冲过去,想抱老周,又怕弄脏他,在原地手足无措地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