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用尽力气想要挣脱沈列星的怀抱,但团团丝线将他束缚着,像被裹入一只巨大的蚕茧。
丝线另一端的那只手只需要轻轻一动,他的身体就会不可自抑地颤抖。
围绕在他身边、能护卫他的身体坚不可摧的魔气罡风为之一滞,在沈列星的挑拨之下,逐渐停歇、低迷、消散。
没有魔气的支撑,那些躯干上绘着鲜红纹路的傀儡瞬间化作尘土与白骨。属于神明的清气净化着一切,火海开始退缩,魔兽仓皇逃窜,空间裂口逐渐缩小,最后完全关闭。
来不及钻进去的魔修们在宫墙之下展开殊死搏斗,最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横七竖八的死尸躺在一地燃尽的废墟之中。
钟情眼睁睁看着那道火红的裂口在他面前消失,十指指尖在砖石地面掐得泛白,却寸步难移。
没有魔气、没有傀儡、没有臣子,连身体也不听使唤,一切像是又回到两百年前炉鼎城中受制于人的那段日子。
有幸存的正道修士浑身浴血,杀红了眼,提剑就要上殿来将罪魁祸首诛杀。
但不等他们踏上台阶,就被沈列星拂袖挥开,
他的手已经下滑至钟情的脖颈,暧昧地在喉结处小巧的凸起上流连,面上却像是毫不在意似的别过头去,冷眼看着台阶下的众人。
“我说过了,想要动他,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有人顿时大怒:
“沈列星,这个人可是魔尊!今日魔修破我剑宗,伤我门人无数,应当把他剥皮抽筋方能解我心中之恨!”
“你这般维护一个魔头,难道也要叛入魔道不成!”
“快将那魔头杀了,否则我们连你一块杀!”
沈列星冷淡一笑,将钟情抱起。
傀儡契纹的约束下,怀里的人乖得像小猫,无比依恋地贴着他的胸膛。
他缓步走下台阶,路过那群正道修士时才轻描淡写地一瞥。
“你们可以试试。”
方才还在疾言厉色的修士们此刻却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沈列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拐角处,他们才浑身脱力般猝然跪下,满头大汗。
宛如实质的威压让他们仍然心有余悸,刚喘匀气就赶紧看向最年长的掌门。
“掌门师叔,沈列星他可是入魔了!?”
“他的修为如何能增长得这样快?我看他模样,分明已经入魔!”
老掌门默然无语,心中却思绪纷纷。
这样的威压、这样的眼神,竟让他想起多年前旁观前辈渡劫时感受到的天道之意。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双黑瞳,他却仿佛从那瞳孔之中看见了青黑色的九霄紫雷。
他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一圈神色焦急的弟子,叹道:
“他并非入魔……他乃古神复生。”
*
连日不曾有人打理,庭中兰草已经有些衰败的迹象。但院墙中某人慷慨地溢出清气,在神明灵气的滋养下,那些干枯的花瓣瞬间莹润如初。
幽幽兰香浓郁却稍显冷淡,各色花瓣在稀薄月光下越发娇艳诡谲,趁得满庭院都冷如冰霜、危机四伏。
一墙之隔的内室却烛火通明、温暖如春。
喜堂上的烛台不知何时搬到了这里。足以照亮整个大殿的百盏烛台塞在这一间小小的婚房,每一个空隙都被烛光映得光明磊落,仿佛不会再产生任何谎言。
龙凤花烛一左一右立在床幔两侧,熊熊燃烧着,在床上那人雪白的肌肤上洒下一层蜜糖般暖黄的光泽。
向来要在床上争夺主导权的人此刻安安静静地仰面躺在那里,面上仍是倔强、恼怒的神色,双手却很乖地抓住了自己的脚踝,摆出迎接的、承受的姿势。
沈列星半躺在他身边,指尖很慢地挑开他腰间系带,雪白婚服瞬间散开。
“钟情。”
他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只要说一句爱我,我就放过你。”
声音依旧是缱绻的,仿佛他们连日都在这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中不曾出去过,那些可怖的真相也不曾被揭穿。
但他越是做出这副温柔的模样,钟情就越是恐惧。
他忍着心中惧怕,憎恨地与身边人对视:
“要我对你说爱?呵,沈列星,你不如杀了我——啊!”
藏在衣袍间的手不断下滑,突然在某处重重地一按,钟情瞬间惊叫出声,喝道,“把你的手拿开!”
沈列星毫不理会他的怒火,指尖更深地钻进去,贴在他耳畔轻声细语:
“拿开?我怎么舍得?这里可比你上面那张嘴诚实多了,魔尊殿下口口声声说着不爱我,三天之前却又为何对我献身?”
钟情喘着气讽笑:“你很自豪吗?我不过是把你当炉鼎一用而已。能成为本大王的炉鼎,你是该自豪。”
沈列星轻轻吻着他的鬓发:“钟大王若是早说一句爱我,就是把我毕生修为都吸去又如何?牡丹花下一夜恩,纵然九死,亦无悔。”
钟情全身受制,只有头能稍稍动弹几分,便立刻扭开头去,避开身旁人的吻,嫌恶地看向他:
“沈列星,你未婚妻可就在我的识海里看着你呢。你确定还要这般举止不端,让他伤心吗?”
“我的未婚妻,阿情倒是比我更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