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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漆园蝶三(第1页)

季邈与司珹一起回连明城时,共几人小队同骑向南,抛尽阳寂城中风雪,就已经来到青山叠翠的宿州境内。

宿州多山岭,亦多河渠。二月时春水漫生,一行人停马暂憩小溪边,司珹鞠起一捧溪水,就瞧见了倒映中的花树与云天。

他仍有些不真实感。

此行之前,他唯一出阳寂的经历九岁入衍都为质子,那绝对称不上愉快,遑论自在。兴许是繁喧的一切远隔皇宫,而他只能在高墙中与萧条长久相伴,司珹从那时起就不喜欢衍都,觉得天子久居暖阁,皇城也笼罩在阴雨苦药里,远不及阳寂城。

后来他回到阳寂,入军营,随征伐,少年意气几乎全是在沙湮磨砺出来的。父亲虽然不苟言笑,可老将们大多还算照顾,司珹曾以为那就是他能得到的最好。如果他想要更多,那就只能争取季明远的认可。

而待他得以离开阳寂、奔赴遥远乡时,司珹才第一次真正感知到“自由”。

“自由”是一种不必迎合、不必斟酌、不必忧虑再被否定、再被训诫的畅快。

此行他只带了六人。除却戚川季邈李十一外,还有几个季邈刻意叮嘱挑出的小少年,说是能够作为新亲卫养在身边。季明远见他不带老将,就带了戚川与几个毛头小子,也便大手一挥随他去,懒得多过问。

如此一来,小队尽是少年人,最年长的戚川也不过刚及冠。司珹御下从不刻意施威,又有季邈额外调和,于是原本生疏的几人很快放下畏戒,临到宿州境内时,已经颇为熟络。

司珹捧着水洗了一把脸,回头便见季邈携倚梨树旁,匕首翻飞,正削着根长棍。

司珹问:“其他人呢?”

“抱柴薪选帐址去了。”季邈说,“咱们今日偏离官路,赶不到驿站,就只好夜宿山中咯。”

他说着,收刀吹吹指尖灰,拎着那根棍走到司珹身边,问:“今晚吃鱼行不行?”

司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眼睁睁看着季邈话音刚落,就猛地持棍刺向溪水中,穿了一尾肥鲻鱼起来。

“这条不错。”季邈取了鱼,一把抛到司珹怀里,“没篓子,委屈将军先抱着。”

司珹下意识接了,鱼在他臂弯中活蹦乱跳,溅了司珹满脸水,他摁着鱼尾,好气又好笑地喊:“寻洲!”

“嗯,忙着呢。”季邈继续扎,没抬头,“将军有何吩咐?”

所言所行均是逾距的,可近些天来季邈逾距的次数太多,司珹竟然已经习惯,此刻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合适。

他只隐约觉着叫“寻洲”,总有些软绵绵,听着不像是斥责时候的称呼……该在前头加一个姓氏的,可对方的姓到底是什么呢?

“你此前说,等到了连明城,就告诉我你的姓。”司珹尝试讲条件,“依脚程咱们很快就能到,且如今已是宿州境内,早说一两日,其实无甚区别。”

他话刚落,又一尾鱼被抛过来。季邈带着杆子上剩余的几条一转身:“这么多就够吃了。”

司珹瞪他一眼,抹掉了颊边水。

季邈却反倒露出笑,他淌水至司珹身边,将那两尾鱼又穿回来,哄道:“将军别生气嘛,送你个小玩意儿。”

司珹稍一愣,一枚小小的花环就被放到他掌心。花是梨花,白如绢雪,缠以柔枝。看大小,刚好能够圈住手腕。

花色还很新,叶缘连卷都没打,分明刚编好不久。

“摘花赠美人,”季邈眨眨眼,“小将军,喜不喜欢?”

司珹耳根一热,无意识攥了攥掌心花环。

几息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对,自己是个男人,也并非什么美人,况且对方还比自己要小两岁,怎么张口就来?

“你!”司珹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呢?不是奉我为兄长么?”

“那就摘花赠兄长。”季邈看着他,目光错也不错,温声问,“兄长喜不喜欢?”

司珹猛地别过头,转身走了。

花环却没被他砸到季邈身上。少年将军很是气恼,光是想想自己往腕上戴这个被人瞧见,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他到底没丢掉,他盯着那小东西看了半晌,鬼使神差般,包着帕揣进了自己怀中,放在贴近心口的位置。

两日后到连明城时,花环仍未枯尽,城中玉兰已盛放,过处尽是清香。

柳枝正抽新芽,山风漫进城中,引得满城白絮飘飞。司珹头一遭至南方,到底还是少年人,瞧什么都新奇。可他身居高位,却不能轻易将喜怒哀乐示之人前,没法儿像李十一拽着卫蛰那般四处张望。

司珹只能借打马穿街巷的空当,自矜地、状若无意地侧目。

可无论他视线转到何处,季邈总能贴着他耳畔,隐秘地告诉他。

“这处是鹤轩楼,宿州举子常于此处清谈对论。这家的茶很是不错,能喝到光宁山中明前新芽。”

“那边儿是望月馆,宿州人爱听戏,楼中戏折新奇,相较别处戏台上的男欢女爱百转千回,过乐楼更爱志异飘渺的戏本子,多唱江湖逍遥事。将军若是喜欢,改日我陪将军同去。”

“还有这里……”

“寻洲,”司珹忍不住打断他,偏头问,“你怎么这样清楚?”

季邈如此了解,是因为靖昭二年秋末,他曾同司珹一起下访巡南府,趁机回了趟连明城。大景最尊贵的两人覆面布衣而出,佯作江湖浪客,将连明城各处逛得七七八八。

而如今,少年司珹甚至不必再覆这样的假面,可以坦荡地看尽故乡。

季邈思及此,就忍不住勾起唇。

“我当然清楚。”季邈故意道,“兄长忘了么?我就是连明城中人呀。”

司珹问:“你果真姓温?”

“旁系子,”季邈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并非主家出身。”

司珹沉默片刻,没有拆穿他。

他在私下同温泓的书信往来里,已经很清楚,温家没有名为“寻洲”的族人,温秋澜并无姊妹育有年龄相近的儿子。

连明城中旁系,也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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