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玉玑子用尽最后力气喘着气,喉咙里出拉锯般的声音。
他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沾着最后的污血,在那块濒临破碎的母符上,画下了一个极其扭曲、散着不祥血光的诡异符文。
符文完成的刹那,母符彻底碎裂开来!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怨毒和毁灭意念的波动,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毒针般,循着某种冥冥中的联系,瞬间刺向皇宫深处——目标直指刚刚下达捉拿玉玑子旨意、心神激荡的皇帝!
“我若死,谁也别活——陛下……咱们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
玉玑子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就在皇宫里的皇帝心口一滞,捂着胸口开始呻吟的时候,一队金吾卫冲进来钦天监,看到宛若干尸,要不是胸口还有轻微起伏,都要被视为死人的玉玑子,带队之人心中大震。
玉玑子他当然是见过的,但如今这个迟暮的老人如何能和当初那个矜贵的中年道长混为一人?!
从钦天监带走玉玑子并不容易,皇帝派来的三队人,都被钦天监里的道士扣下了,生死不知。
皇帝这时候才惊觉,能人异士能为你所用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要是不能为你所用,那就是千难万险来。
果然,没有绝对的控制手段,果然是不行啊!
皇帝摩挲着手腕上的手串——那是一串漆黑如墨的珠串,一如潘多拉魔盒的颜色。
他摩挲了良久,久到夜里都没有睡觉。
玉玑子和云老国公相比,在他心里,云老国公更重要些,因为云家能保大夏朝的安定,至于长生,玉玑子做不到,那就……换一个!
——
玉玑子最终还是被带离了钦天监,被押进了刑部的大牢,这是皇帝给云国公府的一个交代,但他在进去刑部大牢的第二天,就被秘密转运到皇宫的密室里。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混合着药石苦涩、血肉腐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寒腥气。
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散着惨淡的幽光,勉强照亮囚室中央那个被锁在特制金属架上的“东西”。
那已经很难称之为“人”了。
玉玑子的身体被几根粗大的、刻满符文的玄铁链贯穿了肩胛骨和四肢,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悬吊着。
他低垂着头,枯槁如乱草般的灰白长遮住了面容。
曾经象征仙风道骨的宽大道袍早已被污血和脓液浸透,破烂不堪,露出底下正在生恐怖变化的躯体——青黑色的、如同覆盖着鳞片或甲壳的皮肤在幽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肌肉如同活物般在皮下蠕动、膨胀,骨骼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咯咯”声,仿佛正在进行着野蛮的重塑。
两个身着黑色劲装、面覆无脸面具的皇帝暗卫,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碗散着浓郁腥甜气息、混杂着暗金色泽的粘稠液体,通过一根细长的玉管,强行灌入玉玑子微张的口中。
那是皇室秘库中压箱底的续命灵髓,甚至掺杂了一丝微弱的龙气结晶粉末——还是玉玑子自己炼制的
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了。
玉玑子毫无反应,如同一具真正的尸体。
只有当他体内那股源自地脉的邪力贪婪地吞噬着灌入的能量时,他身体表面那些青黑色的邪纹才会骤然亮起,如同呼吸般明灭,散出令人心悸的冰冷波动。
囚室的厚重石门无声滑开。
皇帝走了进来。
他身着常服,步伐看似沉稳,但细看之下,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僵硬。
他的脸色在幽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窝深陷,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沉淀着两点凝固的黑红,如同燃烧后的余烬,透着一股非人的冷漠与贪婪。
他周身散的气息也变了,曾经的帝王威严中,混杂了一种阴鸷、粘稠的邪异感,如同行走的寒潭。
暗卫立刻停下动作,无声跪伏在地,如同两尊石雕。
皇帝走到距离玉玑子三步之外停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那具非人的躯体上来回扫视。
他的那颗“心”,正随着靠近而兴奋地搏动,与玉玑子体内汹涌的地脉邪力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同时也将玉玑子此刻的状态清晰地反馈给他——濒死的躯壳正在被磅礴的邪力强行修复、改造,灵魂被彻底扭曲、奴化。
“如何?”皇帝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与他往日的声线截然不同。
“回禀陛下,”一名暗卫以毫无起伏的语调回答,“邪力反哺持续,生命体征趋于稳定,改造仍在进行。但……其神魂波动极其微弱且混乱,似被彻底压制。”他顿了顿,补充道,“‘它’对陛下血脉与龙气的反应……非常强烈。”
皇帝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绝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某种捕食者确认猎物状态的冷酷评估。
“很好。”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稀薄、却蕴含着纯粹皇权意志的紫金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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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缕龙气甫一出现,囚室内那股阴寒邪气仿佛受到了刺激,骤然变得活跃起来,玉玑子垂死的身体更是猛地一颤!
“呃……嗬……”一声如同破风箱般的、非人的呻吟从玉玑子喉咙深处挤出。
他那低垂的头颅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面具下的暗卫瞳孔微缩。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皮肤青黑,布满细密的鳞状纹理,五官扭曲变形,颧骨异常高耸,嘴唇几乎消失,露出两排细密尖锐的牙齿。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眼睛——眼白完全被浑浊的暗红色占据,瞳孔则收缩成两道狭长的、如同爬行动物般的竖线!
里面没有痛苦,没有怨恨,甚至没有神智,只剩下一种对皇帝指尖那缕龙气的、最原始的、贪婪到极致的渴望,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奴性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