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台站起,福了福,脆生生道:
“回皇贵妃,臣女没什么特长,唯有珠算比较精通。”
皇贵妃漫不经心一笑,闲闲道:“各家主母多少都通晓一点算珠之道。这可算不得什么傍身的技能。”
谢兰台静默片刻,方缓声道:“光晓得银钱数目算不得什么。须知物价涨落之道,方能辨明家中账目可有蹊跷;通晓四方时政,才可洞悉各地物产本钱,推算出其中利市几何。”
这倒是令乾帝生了兴趣:“小小账本,还能看出如此名堂来?”
“是。”
“那就不如测试一下。来人,送上一份宫中置办春日宴的进出项账本,让她给我算一算,这场宴会能花销多少为合适。”
底下人得令,立刻有人应声去了。
贵妃娘娘还不嫌事大,笑着道了一句:“其他贵女可有谁,和安北王妃一比高下?”
这是想寻个几个愿意冒尖的去打安北王妃的脸。
“小女愿意。”
一个娇俏的贵女从自己座位上小碎步上前:
“小女江南郡王之养女余袅袅,从小喜欢珠算,特来一战……”
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姑娘,过来冲谢兰台挥挥小手:“安北王妃好,我们比一比。”
“小女也想同安北王妃一较高下。”
又是江鸢。
她温温静走了出来,面色已如常。
紧跟着,谢云岚也站了起来,说道:
“珠算一道,小女自五岁起就在练习,今日愿和五妹妹切磋一二。”
“好,那就由你们一同比试一番……”
皇贵妃笑着传令搬来四张桌椅,另唤来一簿曹,一同清算。
没一会儿,有内侍奉上五本薄账本,每人先各一本,若第一个算完手上那本,可算第五本,而后再互换。
一时殿中的算珠声噼里啪啦打得直响。
众贵女皆是高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最先放下算盘的是江鸢,第二人谢云岚,第三人是余袅袅,最后一人是谢兰台。
“江鸢小姐算出的结果是:一万七千三百二十四两。答案正确。
“谢云岚小姐算出的结果是:一万七千三百二十四两。答案正确。
“余袅袅小姐算出的结果,恩,相差甚远,一万七千一百二十两。失败。
“小北王妃算出的结果是:一万七千三百二十四两。答案正确,但同时,她标注了当前玉京城各种物资的价位,账本上某些价位大大高于市场价。”
读到这里,内侍看向皇上,额头上冒出冷汗:
皇贵妃只是让她算账,她竟现了内有黑账。
乾帝立刻将她列出的可疑账目拿去看了看,问:“安北王妃,你怎知这些东西的物价行情?”
谢兰台回道:“家中祖母教的。她命人每日记录市价,五日一上报,如此,既能让主家通晓行情,便于买卖,也能在查账时派上大用场。
“祖母认为:数字要核,但更要紧的是从中看出门道:有无商贩哄抬物价、囤积居奇,或下人虚报账目、中饱私囊。
“祖母常说,掌家不单是计较银钱进出,更要明察秋毫。市价册子翻得勤,谁忠谁奸便瞒不过眼,该赏该罚,自然分明。”
这番话,说得实在是谦恭又得体。
既把功劳归为长者教授,又把掌家之道说得分明。
贵妃娘娘突然觉得:这个小庶女还是有点头脑的,只是明珠蒙尘,一直没被现。
江鸢面色白,刚刚那些账目,她瞧着并没什么大差别,怎到了谢兰台手上,就能看出这么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