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丽抬起眼来,抿抿唇,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不愿意。”
杨干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示意同来的人如实记录。
见状,孟素花怔了下,回神后想也不想,抬手就打,“你个死丫头,你失心疯了?你为啥不愿意?你凭啥不愿意?老娘养你这么大,还做不了你的主了?你赶紧跟人家同志说愿意,再胡咧咧,看我不打死你……”
许秀丽也不反抗,只一味的抬起胳膊护着头脸。
一看就知道,平常挨打挨习惯了。
杨干事及时呵斥,“住手!”
孟素花又狠狠往许秀丽后背抽了一巴掌,才不甘的停下,只是那表情,凶神恶煞的跟要吃人一样,威胁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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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干事不悦的瞥了眼孟素花,对着许秀丽,声音就和蔼多了,“你为什么不愿意?”
许秀丽一脸麻木的拢了下被打乱的头,平静的道,“吴家听着条件是好,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火坑,吴贵生是个脑瘫,很严重的那种,生活根本不能自理,我要是嫁过去,就等同给他一家子当牛做马,啥指望都没有,我当然不愿意为了一百块钱和一份工作就把自己卖了。”
“啥?脑瘫?你们,你们……”许常山闻言,蹭的站起来,指着俩人,气的浑身哆嗦,脑瘫是啥病他不太懂,却见过这种病人,过去大队里也有一个,动不动就抽搐,说话也不清楚,家里疲于伺候,后来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没人追究,因为谁都知道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受罪,家里更会被拖累,谁想,他的好大儿,竟然主动去给闺女寻摸一门这样的亲事!
他重重的的喘了几口,咬牙切齿的道,“赶紧给我退了!我们许家的闺女,就是嫁不出去也不找个这样的!”
太丢人了!
孟素花闻言急了,“退不了啊,爹,都过了彩礼了,人家把工作都给咱准备好了,就等秀丽过门了……”
许常山的态度异常坚定,“那是你们的事儿,这门亲必须退,退不了,你俩嫁过去伺候吴家那瘫子!”
“爹……”
“你住嘴!老大,你咋说?你好歹是个爷们,装啥哑巴?”
许老大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不少,一脸委屈的道,“爹,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啊?我以为秀丽会愿意啊,她向来听话懂事,咋可能不愿意呢?这么一门好亲事呢……”
许常山痛骂,“好个屁!”
许老大恳切的解释,“爹,您没见过吴贵生,所以您不知道,他是脑瘫不假,但能走能说,吃饭也不成问题,不像咱大队那谁那么严重!”
许常山恨不能捶胸顿足,“你咋就不明白?千好万好,秀丽不愿意,那就是包办婚姻,是违法的啊!”
不然能被举报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在推诿糊弄,真是作大死!
许老大能不知道吗?可他能咋办?哪怕垂死之前还得挣扎一下呢,总不能直接痛快的认罪吧?
他看向许秀丽,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慈爱,“秀丽,你真不愿意?是不是有人挑唆跟你说了啥?我和你娘不会害你的,那吴贵生是身体差了点,但他家能给你个工人身份,相当于帮你改命了啊,这种机会要不是人家看在你姐份上,都还不乐意给咱家呢?
至于要来的彩礼,我们也准备给你都带上,到时候,还再陪嫁你两床被子,两身衣服……”
许秀丽心里冷笑,这时候收买她还有啥用?当她三岁小孩呢,给点糖就忘了挨过的打?
“我不愿意,我想找个健健康康的,敦厚善良的,哪怕跟着他吃糠咽菜,我也甘心情愿。”
许老大立刻苦口婆心的劝,“你还是太年轻啊,你不懂啥叫贫贱夫妻百事哀啊,没钱没饭吃,光健康有啥用?真有个事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就知道找个好婆家有多重要了……”
许秀丽任由他说,就是不松口。
许老大说的口干舌燥,心里恨的要死,脸上还得堆着笑,做出一副完全为闺女着想的慈父架势。
孟素花想打人,却忌惮杨干事在场,不得不忍着。
许常山则心死如灰,知道现在说啥都没用了。
半响后,杨干事站起来,阻止许老大软硬兼施的游说,宣布了这次调查的处置结果。
举报内容属实。
且已经走了订婚的过场,连彩礼都收了,伤害造成,就不是简单批评两句可以揭过去的了。
必须去公社接受教育,改造思想,还要写反省报告,最要命的是,可能还得被批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