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现在没什么胃口,你端出去自己喝吧。”她口吻淡漠地应道。
门外的身影却站着不动,只听桑榆似是着急了起来,“主子娘娘,您都快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就算是没有胃口,您也得喝了这碗汤暖暖胃啊!”
“本宫都说了不想喝,你哪来的这么多话?”隋怜也不客气,丝毫没有让桑榆进门的意思。
听她拒绝得这般决绝,门纱上的身影有了动作。
却不是转身离开,而是伸手推门。
“主子娘娘,您别任性了。”
桑榆的声音变得十分轻巧,细听上去竟有些不像她原有的声线了,“您的身子要紧,这汤,您是一定要喝下去的。”
正当隋怜蹙眉琢磨着她声线里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时,门外的人已经伸手推开了房门。
来的人像是桑榆,又不像是桑榆。
她的身形和桑榆一模一样,但那张脸却不是桑榆的圆脸,脸上的五官出奇得淡,就像是快要干涸的水痕在白纸上轻轻留下了几笔,又如同烟雾般朦胧缥缈。
但即使如此,隋怜还是看得出,这女人的长相竟有些像她。
隋怜立即就想到了第六条规则:
【虚妄之物意图将你取而代之,请你留意一切在暗中偷偷模仿你的人,污染的源头就藏在这样的人身上。】
但这个自称是桑榆的东西很奇怪,规则说了,身上藏有污染源头的人是在“暗中”模仿她,可这东西却明目张胆地跑到她眼前亮相,好像生怕她现不了似的。
“娘娘,喝汤啊。”
“桑榆”一步步朝她逼近,用两只手端着一碗散着浓浓香气的补汤,“娘娘,喝汤,喝汤……”
隋怜觉,这东西离她越近,脸上的五官便越清晰,也变得更像她了。
只是走几步路就如此了,那若是让对方碰到了她,逼着她喝下了这不知放了什么的补汤呢?
隋怜心里一沉,脸上却没有慌乱恐惧的神色。
她也没有要躲避逃跑的意思,反而站起了身,直直地凝视着“桑榆”。
不知为何,在被她的目光凝视后,“桑榆”的脚步慢了下来,那双烟雾般的眼里泛起了丝丝惧意。
“你不是桑榆。”
隋怜直视着她诡异的眼睛,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桑榆”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忽而朝隋怜大张开了嘴。
滚滚黑水从她的喉咙里喷涌而出,与腐臭的幽冥死水不同,这些黑水里居然散出浓郁到刺鼻的肉香味儿,和她手里端着的那碗补汤是一个味道。
“喝汤,喝汤,喝汤……”
“喝,都给我喝下去!”
黑水源源不断从这东西的喉咙里溢出,可她居然还能出声音。
隋怜也没料到她会忽然玩这一手,下意识地就要找东西遮挡。
“娘娘,别被她骗了。”
少年清透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如同利刃刺破雾瘴,“只要你不主动喝下碗里的东西,这些污秽的脏水就碰不到你。”
隋怜稳下心神,她强压下身体的本能,再定睛去看眼前的女人。
女人仍然张大着嘴,可嘴巴里却只有乌黑的窟窿,像是填不满的沟壑,根本就没有黑水从她喉咙里溢出来。
隋怜知道刚才欺骗她眼睛的不是障眼法,而是她的认知被短时间的污染了。
若是没有墨漪忽然出声提醒她,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清醒过来,怕是在浑然不觉中被误导着当真喝下这碗汤。
汤的颜色就和昨晚那盆被染黑的血水一样浑浊不堪,把这东西喝进肚子里会是什么下场,她连想都不敢想。
隋怜心里有后怕,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这个虚妄之物为了对付她,还真是抓住一切机会,不择手段地把她往绝路上逼。
这是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可她什么时候说过她是能被祂捏爆的软柿子了?
“就这么想夺走我的身份鸠占鹊巢吗?”
隋怜眼里忽而燃起了紫色的火焰,她走到女人面前,一把抓住女人端着汤碗的右手。
此时她身上也不知从何处爆出极其强大的力量,不容反抗地强迫着女人抬起手,把那碗汤送到女人自己嘴边,送进女人翕动的嘴唇里。
黑水顺着女人的脸颊留下,快要滴落到隋怜手上时却又倏然蒸,果然如墨漪所言一样碰不到她分毫。
她灌着女人喝下了一整碗汤后,女人脸上先是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弯下腰干呕不止,随即又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痛都化作扭曲癫狂的大笑。
“好喝,真好喝!我还要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