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下面流云飞倒退。顾沉坐在她旁边,翻着一本财经杂志,一页都没有翻动过。陆景行坐在他们对面,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水,和一台连接着飞行系统的平板电脑。
“不喝点什么?”陆景行问苏晚。
苏晚没有回头。“不用。”
“顾沉,”陆景行又转向顾沉,“你还是这么紧张。放轻松,我们只是去旅个行。”
顾沉合上杂志,出轻微的“啪”的一声。“你费这么大周章,就为了‘旅行’?”
“不然呢?”陆景行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为了找回我们失去的东西?”他顿了顿,视线在顾沉和苏晚之间逡巡,“还是为了证明,有些东西,从来就没失去过?”
顾沉的拳头在膝盖上收紧。
苏晚像是没有听见,依旧看着窗外。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划破了机舱内的死寂。
驾驶舱的门被猛地推开,副驾惊慌地冲了出来。“陆总!雷达显示有导弹追踪!已经锁定我们了!”
苏晚猛地转过头。
顾沉瞬间站起,看向对面始终没有动过的陆景行。“是你干的?”
陆景行没有回答他。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看了一眼平板电脑上那个急逼近的红点,没有一丝慌乱。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清晰而沉稳。
“放弃原定航线。”
飞行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颤抖。“可是……”
“执行命令。”陆景行打断他,然后报出一个新的目的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航向--,目的地:柏林。”
“柏林?”顾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到底想干什么!”
飞机在空中猛地一转,巨大的离心力让苏晚重重地撞在舷窗上。她没有去管,只是死死地盯着陆景行。
陆景行任由顾沉抓着他,视线却越过顾沉的肩膀,直直地看向苏晚。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像是在回答顾沉,又像是在对苏晚宣告。
“回去拿一样东西。”
“一件……早就该属于我的东西。”
柏林的雨,冷得像铁。
飞机降落在滕珀尔霍夫一座废弃的停机坪上,没有塔台,没有地勤,只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安静地等在雨幕里。
“下车。”陆景行说。
他没有带任何行李,仿佛只是来赴一个街角的约会。顾沉拉着苏晚的手,力道很重,指节白。苏晚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坐进车里,司机一言不,动了引擎。车窗外的柏林是一片褪色的水彩,建筑物在雨中呈现出一种坚硬而沉默的轮廓。
“你的‘东西’在哪儿?”顾沉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死寂。
“别急。”陆景行看着窗外,像个熟悉的游客,“很快就到了。”
苏晚的视线从一个车窗移到另一个车窗。她不认识这里。但这里的空气里有一种和陆景行身上相似的味道。一种旧事的,未寒的余烬的味道。
车子在一条僻静的石板路上突然熄了火。
司机尝试了几次,车子只出几声无力的呛咳。
“抛锚了。”陆景行说得轻描淡写。
“很巧。”顾沉说。
“是很巧。”陆景行推开车门,雨水立刻灌了进来,“前面有个教堂,可以避雨。”
他下了车,任由雨水打湿他昂贵的衬衫。他没有撑伞,只是站在雨里,看着他们。
顾沉没有动。
苏晚解开了安全带。“我下去。”
车里的空气让她无法呼吸。她需要雨水,需要寒冷。
她推门下车,冰冷的雨水让她打了个寒噤。顾沉立刻跟了出来,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强硬。
三个人沉默地走向那座破旧的教堂。它的尖顶在灰色的天空中像一个嶙-峋的问号,石墙上爬满了潮湿的苔藓。
教堂的木门虚掩着,一推就开,出沉重的吱呀声。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蒙尘的长椅。穹顶很高,光线从几扇花窗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腐朽木料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