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心头骤然卷起惊涛骇浪。
他几乎是不动声色地,极其隐蔽地吸了一口混杂着病气药臭与某种血腥味的冰冷空气。
柳月璃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凝固气氛,她猛地转过身,眼中还带着惊恐和担忧,泪痕未干,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裴寂此刻锐利到几乎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她呼吸一窒,脊背上瞬间窜过一股刺骨的寒意。
隔着污浊的空气,两道目光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一道锐利如剑,另一道惊慌失措。
惶恐与绝望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虚怯。
满室死寂。
悬在裴寂腰间那枚小巧的司南佩,此刻却像被丢进了炉膛里的顽铁,骤然滚烫起来。
裴寂目光沉沉,死死钉在柳月璃脸上,分毫不动。
“余地?”裴寂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却冻得能凝结水汽,“大理寺稽查百官,凭的是朝廷法度,国朝律例!何曾给谁定过不许喘息的规矩?”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这喘息的规矩,柳夫人,难道不是你此刻正拼命要遮拦的东西吗?”
视线不再停留在柳月璃那张被泪水和绝望扭曲的脸上,而是倏然转向那张布满药渍的书案。
那叠纸张凌乱,墨痕未干。他抬步,官靴无声地碾过冰冷地面,在案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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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指伸出,精准地捻起了案上最上面那张墨迹淋漓的纸张。那上面“露重沾衣冷,霜欺病骨深”的下半阙,不知何时,竟又被歪歪斜斜地填上了几个字!
空榻待死,黄泉冷。
罪在己身,祸及卿!
那最后一个墨滴未干的“罪”字,像一头狰狞的恶兽,张着血盆大口。
旁边溅开的墨点,如同喷溅的血。
就在这时,帐幔猛地一阵剧烈晃荡!
“夫…夫君!”柳月璃失声尖叫,也顾不得再阻拦,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
她几乎是带着哭音扑倒在冰冷的床边,双手抖得不成样子,用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冲口而出的哀嚎撕裂整个屋子。
裴寂的目光何等锐利,借着窗外那愈昏沉的微光,他看到了!
那床榻深处的情景,根本不是什么瘦骨嶙峋的病人。
那双深藏在阴影里的眼睛猛地睁开。
只一瞬!
柳月璃已用尽全力猛地扑倒在床沿,瘦削的脊背死死挡在缝隙前,用自己的身体将那片惊魂一瞥的景象重新隔绝于黑暗。
“滚!啊——!”帐内爆出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吼声!
像被撕裂喉咙的野兽在垂死挣扎,震得整个破旧的架子床吱呀乱颤!
“夫君!夫君别动!”柳月璃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双手隔着帐幔死死抱住里面的躯体。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汗水疯狂涌下。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间,撞上的是裴寂那双依旧冰冷,此刻却仿佛洞穿一切的眼!
柳月璃的哭声戛然而止。
那目光里的东西太锋利,太冰凉,像一把淬毒的匕直直抵在她心窝。
裴寂的沉默比任何诘问都更可怕!他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了!他什么都看到了!
那帐内的癫狂挣扎和嘶吼还在继续,一声声,如同重锤砸在她早已碎裂的心上。
她看着裴寂,泪水无声地狂流,嘴唇哆嗦着,却不出半点声音。
猛地松开手,踉跄着,缓缓后退了一步,两步……
“……是……是……”柳月璃的声音沙哑得如同吞了砂砾,破碎得不成句子,“……永定河大堤被冲毁前一晚……那本该运去加固堤脚最险处的那批石料……根本没送到位置……他们的人在路上……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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