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璃把那剩下的半块梅花糕扔回碟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糖粉,语气凉飕飕的:“她是你未婚妻,不是犯人。逛个街吃个点心,还要被批准去哪儿吃?再说了,”
她下巴朝那一地狼藉扬了扬,“这不刚替你省了事儿吗?省得你英雄救美还得费力气。”
裴寂被她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就在这时,赌坊门口传来更大的骚动,一个管事模样的胖子带着更多拿着棍棒的打手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显然是刚才的动静惊动了后面的“大人物”。
那胖子扫了一眼满地狼藉,又看见地上躺着那几个眼熟的赌徒,顿时火冒三丈。
其中一个捂着腰眼哼哼唧唧地指着柳月璃这边:“王、王管事!就是她!那个穿旧衣服的臭丫头!绊了凳子砸的我!还有那个男的……”
他瞄了一眼裴寂,被裴寂那冷冰冰的眼神一刺,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那王管事绿豆小眼一扫柳月璃,见她衣着寒酸,身边护着的那个小姐虽然穿着好,但看着也柔柔弱弱。
唯一能打的也就那个冷着脸的公子,顿时胆气壮了七八分。
“好哇!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们鸿运坊撒野!”王管事叉着腰,唾沫横飞,“打伤我们的人,砸坏我们东西,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赔!来人!先把这几个闹事的给我拿下!”
他指着裴寂三人。
几个打手拿着棍棒就往前涌。
洛昭寒吓得又往裴寂身后缩了缩。
裴寂面沉如水,身上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刚上前一步要挡在两人前面。
“且慢!”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众人一愣。
只见柳月璃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挡在裴寂和洛昭寒前面一点的位置。
她个子不高,在那群五大三粗的打手面前更显瘦小。
王管事一脸横肉堆出个假笑:“小姑娘,怎么着?想出头?晚了!今天这事儿,没个千儿八百两银子,休想……”
他话没说完。
柳月璃根本没看他,反而歪着头,对着地上那个被凳子砸得最惨,现在勉强扶着腰站起来的赌徒,露出一个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银针:
“喂,腰子还疼吧?我认识个专治跌打损伤的黑大夫,下手又快又狠,治一次,保证你这辈子再也动不了歪心思。不过呢,就是稍微贵点,我看你刚才输得底裤都快没了,估计也拿不出钱。要不……”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点诱哄的味道,“你告诉这位王管事,刚才谁指使你来找我们茬儿的?说了,我保你安全出这门,再送你十两银子买药钱。”
说着,竟然真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在指尖灵活地转着。
空气瞬间安静了。
连裴寂都微微一怔,看向柳月璃的眼神更沉了几分。
这丫头,居然不是逞强,是在套话?
那赌徒被她看得心里直毛,配上她那笑容,简直让他感觉腰子又抽疼了一下。再看看她手里的银子,又看看旁边脸色剧变的同伴,最后瞥见王管事突然紧张起来的脸色……
他是烂赌鬼,但不是傻子。
“是隔壁街四海赌坊的赵老三!”那赌徒猛地指向王管事身边一个瘦高的男人,“他说给我五两银子,让我在这儿闹点事,最好惊到那两个穿得好的贵人……还说要是有机会,碰碰那小姐最好……”
“你胡说什么!”王管事脸色煞白,气急败坏地想去捂那赌徒的嘴。
那个叫赵老三的瘦高男人也慌了,急赤白脸:“王胖子!你别听他放屁!他血口喷人!”
好家伙!赌坊之间的恶性竞争,祸水东引,竟是想故意在“鸿运坊”地盘上挑起事端,矛头指向他们?
裴寂瞬间明了,眼神更冷。
周围的看客们也炸了锅,议论纷纷。这事儿性质瞬间就变了,从寻衅滋事变成竞争对手蓄意栽赃陷害,闹大了整个京兆府都能惊动。
鸿运坊刚开业,最怕摊上这种麻烦。
王管事额头上冷汗直冒,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反水的赌徒,又忌惮地看向裴寂那边,最后目光落在依旧一脸平静甚至有点“看戏”的柳月璃身上,牙都要咬碎了。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栽定了,闹下去鸿运坊名声扫地不说,还得罪了眼前这个明显身份贵重的公子和小姐。
“呵呵…误会!都是误会!”王管事瞬间变脸,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裴寂和洛昭寒连连作揖,“大水冲了龙王庙!公子小姐海涵!惊扰了二位,是我们赌坊的不是!今天二位在店里的所有损失,我们鸿运坊一力承担!还有几位,请到内堂喝杯好茶压压惊!至于这个不长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