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威廉·陈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像一只盘踞在网中央的毒蜘蛛,耐心等待着猎物最后的挣扎。“我们之间的‘友谊’和‘合作’,是否值得……更加深入和长远一些?”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更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乐希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般在胸腔里翻涌。爱琪紧紧握住他另一只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眼中却难掩忧色。本以为昨夜的风暴已过,没想到更深的漩涡骤然显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被打破之际,乐希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加密信息,送者:林彦。信息极其简短,只有一行代码和一个地址坐标。
乐希的目光扫过那条信息,冰封般的眼底骤然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唯一生路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再看向屏幕里的威廉·陈时,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带着点玩味的笑容。
这笑容让威廉·陈脸上的自信微微一滞。
“陈先生,”乐希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轻松,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生,“您说的这些‘小东西’,听起来确实很有趣。不过呢……”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屏幕,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直刺威廉·陈的眼底:“……我对您提到的那个‘老彼得’的账本影印件,尤其是记录他‘收购’价格的部分,特别感兴趣。巧的是,就在刚才,我的一位朋友,恰好也给我来了一些关于‘老彼得’的有趣资料。”
乐希顿了顿,欣赏着威廉·陈眼中一闪而过的惊疑,慢条斯理地继续说:“资料显示,‘老彼得’生前除了倒卖点艺术品,似乎还特别喜欢记录一些……嗯……他那些‘尊贵客户’们不太想为人所知的私人交易细节?比如,某些涉及来源存疑的艺术品‘洗白’流程?某些特别‘优惠’的税务安排?哦,对了,还有他和某位活跃在瑞士、极其注重隐私的华裔收藏家之间,长达十年、金额庞大却从未申报的‘咨询服务’流水记录?这些记录,可比几张旧照片和几句对话片段……要‘有趣’得多,也‘有用’得多,您说是不是,陈先生?”
乐希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威廉·陈的心上!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血色瞬间褪尽,握着红酒杯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林彦来的,正是足以将他彻底拖入深渊、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的铁证!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彼得”那个死鬼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更没算到乐希这边的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精准地挖出他最致命的命门!
“你……你……”威廉·陈的声音失去了所有的从容,只剩下惊惶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陈先生,”乐希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警告,“我是个很讲信用的人。之前答应您的,关于文献展区的署名、宣传,以及对青年艺术家的捐赠承诺,我会不折不扣地做到。这是我们对‘艺术传承’的诚意。至于您邮箱里那些‘有趣的小东西’……”
乐希的眼神锐利如刀:“我希望它们永远只是您私人收藏库里的一点‘边角料’,永远不会打扰到我们双方,以及那位已故艺术家遗孀的平静生活。否则,”他微微眯起眼,语气中的威胁毫不掩饰,“我朋友手里那些关于‘老彼得’和他‘尊贵客户’的完整记录,可能会以某种不太体面的方式,出现在瑞士税务部门和国际艺术品反洗钱组织的办公桌上。我相信,那对您精心维护的‘伯乐’形象和……瑞士的安逸生活,会是毁灭性的打击。您觉得,这个‘更加深入长远’的合作基础,够稳固了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威廉·陈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死死盯着屏幕里乐希那张年轻却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脸,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更狠、更快、更不留余地!他手里握着的,不再是合作的橄榄枝,而是同归于尽的核按钮!
“……够……够了。”威廉·陈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巨大的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乐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我……我明白了。那些‘小东西’,我会彻底删除。我们的合作……按原计划进行。请……请代我向您那位‘朋友’致意。”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几个字,然后迅切断了视频通话,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煎熬。
屏幕暗了下去。书房里一片寂静。
乐希缓缓放下手机,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靠回躺椅,额头上也全是冷汗。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心理博弈,丝毫不亚于昨夜的真刀真枪。
“彦哥……”爱琪心有余悸地开口。
“嗯,”乐希疲惫地点点头,拿起手机立刻给林彦回了一条加密信息:“陈已搞定。谢了,兄弟。‘老彼得’的料,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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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的回复几乎秒到,只有一个字:“妥。”
危机,至此才算真正解除!威廉·陈的贪婪獠牙被林彦挖出的致命黑料硬生生敲断,安德森那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也被乐希用最狠辣的方式暂时封存。代价是,他们手上也沾染了更深的灰色,与威廉·陈形成了互相毁灭的恐怖平衡。
“结束了……”乐希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将头深深埋进爱琪的颈窝,汲取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数日后,“时间褶皱”海外展盛大开幕。
尽管经历了惊涛骇浪,但“维度艺术”展现出了强大的危机公关和执行力。开幕式星光熠熠,媒体云集。那份《版权澄清与灵感溯源声明》和苏瑾的专业报告,被制作成精美的册子放在入口最显眼的位置。而最大的亮点,无疑是展厅中央特意开辟的“灵感溯源”文献展区。
展区内,已故艺术家泛黄的原始手稿影印本(由威廉·陈“慷慨提供”)被精心陈列在水晶展柜中,旁边是苏瑾团队整理的学术脉络图和艺术家安德森亲笔写下的“创作心路历程”——深情款款地描述了自己如何被前辈的哲思与机械美学所震撼、启,以及与“伯乐”威廉·陈先生就“时空折叠”概念进行的“富有成果的交流”。威廉·陈的名字和照片被放在显着位置,旁边还有他“支持青年艺术创新”的捐赠声明。
整个叙事流畅、专业、感人,充满了艺术传承的正能量。安德森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眼神真诚(至少表面如此),将那份被乐希用威胁换来的“心路历程”演绎得淋漓尽致。
顾名辰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却挂着“项目协调员”的胸牌,默默地站在展区最不起眼的角落,像个影子般注视着安德森的一举一动,确保他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符合剧本要求。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提醒和惩罚。苏瑾作为特邀顾问也出席了开幕式,她穿着简约优雅的礼服,与几位艺术评论家从容交谈,专业而疏离,只是在目光偶尔扫过角落里的顾名辰时,眼神深处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澜。
乐希和爱琪作为主人,周旋在宾客之间,笑容得体,应对自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盛大光鲜的背后,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和如履薄冰。
展览开幕后的周末,“时光虫洞”酒吧,深夜打烊后。
喧嚣散尽,只剩下吧台幽暗的灯光。乐希和顾名辰相对而坐,面前摆着几瓶空了的威士忌。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带着酒意和连日来积压的沉重。
“展览……很成功。”顾名辰的声音沙哑,打破了沉默,他低着头,不敢看乐希的眼睛。
“嗯。”乐希淡淡地应了一声,晃着杯中的冰块。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那个……威廉·陈……”顾名辰艰难地开口。
“解决了。”乐希打断他,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深究的终结感,“以后不要再提。”
顾名辰喉结滚动,他知道“解决了”三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是乐希和林彦用更黑暗的手段替他填上了他捅出的无底洞。巨大的愧疚和一种无力偿还的屈辱感再次将他淹没。他猛地抓起面前的酒瓶,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情绪。
“乐希!”顾名辰红着眼睛,猛地将酒瓶砸在吧台上,出“砰”的一声巨响,“我知道我他妈就是个废物!是个混蛋!差点害死所有人!你骂我!打我!把我踢出去!都比现在这样强!让我像个犯人一样盯着安德森,挂着那个狗屁‘协调员’的牌子,看着苏瑾把我当空气……我他妈受够了!”酒精和积压的情绪彻底爆,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猛地站起来,揪住了乐希的衣领!
乐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顾名辰:“受不了了?觉得委屈了?顾名辰,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委屈?!”
这句话如同火星掉进了炸药桶!
“我没资格?!是!我是没资格!”顾名辰嘶吼着,压抑多日的屈辱、羞愧、不甘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彻底爆,他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乐希的脸!“可我他妈也是个人!我也要脸!”
乐希猝不及防,被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颧骨上,剧痛传来,身体一个踉跄撞在吧台上,酒瓶哗啦啦掉了一地。
这一拳,也彻底点燃了乐希心中压抑的怒火!不是为了这一拳,而是为了顾名辰到现在还只想着他自己的“委屈”和“脸面”!
“脸?!”乐希抹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凶狠无比,像被激怒的雄狮,猛地扑了上去,一拳狠狠回敬在顾名辰的腹部!“你他妈差点把兄弟们的脸、把‘维度’的脸、把你爹妈的脸都丢到太平洋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脸?!老子替你擦屁股,用尽手段保住你最后一点立足之地,你他妈现在跟我谈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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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瞬间扭打在一起!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愤怒和泄!拳头砸在身体上的闷响,粗重的喘息,酒瓶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酒吧里回荡。他们互相撕扯着,咒骂着,将连日来的压力、恐惧、失望、愧疚,全部倾泻在这野蛮的肢体冲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