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面颊,皇帝猛地睁开眼,现自己竟站在一片荒芜的战场上。
皇帝惊愕地环顾四周,天空阴沉如铁,乌云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
远处传来金戈铁马的厮杀声,刀剑相撞的铮鸣刺破耳膜。
“这是哪里?”
皇帝低头,现自己还穿着就寝时的明黄中衣,却赤着双脚站在冰冷的泥地上。
他刚要迈步,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突然从他身后冲来,重重撞在他肩上。
皇帝踉跄几步跌坐在地,手掌按在湿冷的泥土上。
他抬头看向那个士兵,却见对方胸口插着三支箭矢,脸上布满狰狞的伤口,却仍挥舞着断刀向前冲锋。
更可怕的是,那士兵的身体竟是半透明的!
皇帝倒吸一口冷气,猛然环顾四周,这才现整个战场上所有士兵都是这般模样!
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肠穿肚烂,却仍在激烈厮杀。
刀光剑影中,不时有鬼兵被斩成两半,化作黑烟消散,又有新的鬼兵从地底爬出加入战斗。
“阴兵……这些都是阴兵!”皇帝满目惊愕。
正当他诧异万分时,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皇上,您怎么会在这里?”
皇帝转头,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那人身着残破铠甲,脸上血污,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
“徐,统?”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已经死了?”
徐将军单膝跪地行礼,铠甲出沉闷的碰撞声:“末将参见皇上!此地凶险,请随末将移步安全之处。”
皇帝任由徐将军搀扶着自己离开战场中心。
他们穿过一片尸横遍野的荒原,来到一处残破的城楼。
城楼上插着一面残破的旗帜,依稀可见“徐”字。
徐将军为皇帝倒了杯茶,茶水却是诡异的暗红色。
皇帝没敢喝。
“徐统,难道你死后,一直在打仗?”皇帝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徐将军站在城垛边,望着远处硝烟弥漫的战场,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是的,皇上,若非如此,那些敌军死后的阴兵如何镇压?他们怨气冲天,若无人统率抵御,恐会祸害我大明子民。”
皇帝震惊不已:“你意思是,这二十年来,你一直在阴间领兵作战?”
徐将军苦笑:“自末将战死那日起,便受命统领阴兵,与敌军亡魂交战,他们不肯安息,末将便不能卸甲。”
一阵阴风吹过,皇帝心中的惊愕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了,他怎么能忘记呢?
徐统会死,是因为多年征战,身上留下了不少旧伤,最终要了他的命。
就在这时,徐将军拱手跪地,说:“末将虽在阴间,可也听说了忠国公的事,皇上,忠国公是被冤枉的,那些诗词绝非末将所写!”
“字迹可以模仿,末将生前征战繁忙,几乎从不写诗,更不会妄议朝政!忠国公为末将收殓遗物是出于同袍之谊,绝无他意!还请皇上明鉴。”
皇帝陷入沉思。
徐将军的急切不似作伪,而且阴间鬼魂应当没必要说谎。
何况,一个死后都在为保护朝国而征战的将军,皇帝觉得他到底有没有作诗抨击新政已经不重要了。
他这一番忠心,皇帝大为触动。
就在这时,战场上的厮杀声突然变大,战鼓声擂擂。
徐将军神色一紧:“不好,敌军要突破防线了!皇上,您该回去了。”
“等等,”皇帝急忙抓住徐将军的手臂,“朕还有话要问!”
徐将军后退一步,郑重抱拳:“皇上,末将所言句句属实,忠国公忠义无双,若因末将蒙冤,末将九泉之下亦难安心,请皇上明察!”
远处传来号角声,徐将军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徐统,朕要封赏你,怎么才能帮你离开这?”
皇帝伸手想留住他,却见徐将军的身影如烟般消散在风中。
不知从哪儿,随风飘来徐将军的声音:“皇上无需为末将挂怀,末将做的这一切,是将军的使命,只是忠国公一事,还请皇上彻查,阴间审判公正无私,望阳间亦如是。”
一阵阴风吹在脸上,皇帝顿时觉得自己落入万丈深渊,漆黑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