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挣扎着没入远山,将天边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巨大的毁灭坑洞如同大地被剜去的腐肉,边缘依旧蒸腾着混乱的能量余烬,散着刺鼻的硫磺与焦土混合的腥气。坑洞周围百丈,尽成焦土,树木化作扭曲的炭影,山石碎裂成齑粉,一片末日景象。
在这片狼藉焦土的边缘,一片相对完好的山林在冲击波的肆虐下也显得七零八落。三道身影静静地躺在厚厚的落叶与断枝之上,如同被风暴抛上岸的残骸。
林清雪的意识,如同沉在冰冷幽深的海底。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她,只有眉心一点冰蓝的星芒,如同遥远灯塔的微光,指引着方向。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反复锻打、淬火又冰封的顽铁,体内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狂暴灼热的暗金与冰冷坚韧的冰蓝——在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爆炸后,并未消亡,反而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如同冰火交织的奇异平衡。力量不再狂暴地撕扯她的身体,却如同潜伏的火山与冻土,在一种奇异的张力下暂时共存。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这股平衡,带来阵阵隐痛和虚弱。
她缓缓睁开眼。
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稀疏枝叶间漏下的、被烟尘染成昏红色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淡淡的、仿佛万载寒冰融化般的奇异冷香?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浑身骨骼如同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目光扫过身边。
左侧,是苏逸尘。他仰面躺着,双目紧闭,脸色金纸般惨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残破的衣衫被凝固的血痂和泥土覆盖,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焦黑,那是被混乱能量侵蚀的痕迹。他仿佛耗尽了所有,连灵魂都陷入了最深沉的沉寂。
右侧……是楚凌霄。
林清雪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侧卧着,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扭曲,仿佛被巨力揉捏过。残破的衣袍几乎被暗红的血液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数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白的断骨。他的脸上布满血污和尘土,眉骨处一道深深的裂口几乎贯穿了半张脸,曾经冷峻刚毅的面容此刻只剩下破碎和死寂。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只有眉心和心口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散去的……温热?如同燃尽的灰烬里最后一点余温。
守护的气息……几乎感觉不到了。那个总是沉默如山、挡在她身前的大师兄……此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痛楚瞬间攫住了林清雪的心脏,比身体的伤痛更甚。井底那绝望的三日,楚凌霄燃烧灵魂为她偏移致命碎片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她的识海深处。
“师兄……”她喉咙干涩紧,试图呼唤,出的却只是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微弱气音。
就在这时!
“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踩在厚厚落叶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劫后余生的死寂。
林清雪瞬间警觉!异色的双瞳猛地收缩,体内冰火交织的脆弱力量瞬间被调动,虽然微弱,却带着冰冷的警惕!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剧痛却让她再次跌回落叶中,只能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山林深处。
一个身影,缓缓从昏暗的林间阴影中走出。
来人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在昏红的天光和弥漫的烟尘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洁净。衣袂无风自动,仿佛不染尘埃。她的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冰冷!纯粹!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不含一丝人类的温度。瞳孔深处,流转着淡淡的冰蓝色星芒,与林清雪眉心的印记竟有几分神似,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漠然。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三道生死不知的身影,如同在审视三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当视线掠过林清雪眉心的冰地太极印记,以及她体内那冰火交织的奇异平衡时,那双冰眸深处,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般的……涟漪?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绝对的冰冷。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楚凌霄身上。或者说,是落在他眉心和心口那两处残留着微弱守护余温的地方。
白衣女子停下了脚步,就站在距离三人三丈之外。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山巅一尊亘古的冰雪雕像。她周身散着一种无形的寒意,让周围空气中的尘埃都仿佛被冻结,缓缓沉降。
林清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女人是谁?敌?友?她身上那股冰冷到极致的气息,与孤云峰的冰魄玄力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无情!她为何在此?是追踪毁灭的动静而来?还是……一直在等待?
就在林清雪紧张万分之际,白衣女子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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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未走向气息最强的林清雪,也未走向昏迷的苏逸尘,而是……径直走向了气息最微弱、几乎如同死人的楚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