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内的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将四人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王永年用磨刀石磨着刀,突然抬头:"向秀才,依你看,现在有几成把握让他们兄弟彻底撕破脸?"
向宁将手中的炭条点在舆图上韩甲别院的位置,煤油灯的火光映着他沉静的面容。
"五成吧!"
他的指尖沿着粮仓到琵琶巷的路线划过,声音平稳而冷静:
"其一,韩甲性情刚烈,最恨被人摆布。"炭条在图上留下一道深痕,"今日这把火烧了他的私宅,又恰恰是在凶甲带兵出城时生——他绝不会相信这是巧合。"
王永年皱眉:"但周严完全可以推说是我们纵火"
"韩甲不会信。"向宁摇头,"他本就怀疑周严偏袒韩乙。如今凶甲不在城中,他的宅子就被烧了?这太像有人在调虎离山。"
他指向图上银鳞卫的巡逻路线:
"其二,凶甲匆忙回城,却没能抓住我们。"向宁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韩甲现在一定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误导凶甲,让他扑了个空。"
小九忍不住问:"可周严为何反而要称病躲起来?"
向宁的炭条在周府位置轻轻画了个圈:
"我还没想到,不过这恰恰形成了韩甲怀疑他的第三点理由——周严称病不出,反而坐实了韩甲的猜测。"他声音低沉,"无论周严真病假病,在韩甲眼里,这都是心虚的表现。"
煤油灯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着向宁沉思的侧脸。
"所以我认为有五成可能,在于韩甲必会报复——"他抬眼看着众人,"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会先对周严出手,还是直接对付韩乙。"
"三成。"孙先突然打断,手中鸣镝箭的尾羽被捏得粉碎,"周严一躲,这局就废了一半。"
众人目光骤凝。
向宁眯起眼:"怎么说?"
孙先抓起一把炭灰洒在图上韩乙宅院位置:"韩乙就是个绣花枕头,往日敢跟韩甲叫板,全因周严在背后支招。"他冷笑,"现在老狐狸称病不出,单凭韩乙?怕是连临江侯的书房门槛都不敢迈!"
小九突然"啊"了一声:"所以周严是故意躲开?就等着看韩乙独自出丑?"
"不止。"王永年突然用木棍戳向周府位置,"侯爷若真要强令某位公子上京,周严不在场——"
"事后就能推说不知情!"向宁瞳孔骤缩,"好个金蝉脱壳那我们这把火"
孙先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倒也不算白烧。"
煤油灯的火光在孙先粗糙的面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摩挲着手中几粒从粮车沿途捡来的麦粒,突然冷笑一声。
“向秀才,你说五成,是算漏了官场上的‘规矩’。”
他手指一搓,麦粒簌簌落在舆图上,沿着运河码头的方向散成一条细线。
“其一,赃粮不藏本地。”孙先的独眼闪着精光,“周严在临江侯府二十年,比谁都清楚——偷侯府的粮,若还在寿州城内周转,那就是找死。所以粮车往运河去,必是要运出城。”
王永年点头:“可这与周严躲起来有何关系?”
孙先的指节重重敲在码头位置:
“其二,交割要趁乱。”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们真当周严是怕了韩甲?错了!他是算准了时机——凶甲被调出城搜捕我们,粮仓大火吸引全城注意,韩甲兄弟忙着互相撕咬……这时候若有一支‘商队’悄悄离港,谁会察觉?”
向宁若有所思:“你是说,周严消失不是为了躲,而是为了……”
“亲自押货!”孙先压低声音,“什么‘称病静养’?我敢赌一颗脑袋,他现在要么在码头,要么——”
他的匕突然钉在舆图边缘的许州方位。
“其三,可是什么样的买卖,他绝不能假手于人?除非买主不是普通人。”孙先的指尖沿着运河一路划向许州,“能让周严亲自出马的,只有许州一方。什么金银财宝值得他冒这么大险?除非……”
煤油灯的火苗突然蹿高,将众人紧缩的瞳孔照得清清楚楚。
“也是军械,也是承诺,甚至是许州大军压境时的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