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另一名穿着短褐的男子,立刻随着他将视线落在了街那头。只一眼,便看到了正孤身一人,在街道上寻找父母的宋明稚。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转过身朝着那小孩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这两个人是混迹在京城中的人牙子,今日来到乐化河边,原本就是抱着“趁乱干一票”的心思来的。不过,直到看清楚那小孩相貌的前一刻,两人都没有想到,今日自己竟然会在乐化河边,看到这样的“好货”。
两人一看便知:这小孩定是和家人走散了!
天赐的良机,他们怎么可能不动手?
身着灰布长衫的男子一边走,一边低声同他道:“……最近这几年,崇京城里多了不少胡姬酒肆,有的达官显贵、豪商巨贾,就是喜欢这一口!那孩子年纪虽然小,但是凭他这副相貌……无论他是男是女,都能卖一个好价钱!”
另一人则小心道:“不过……看他这打扮和身上的衣料,家境定然不错,说不定还是哪个西域胡商之子。保险起见,我们抓住他之后,还是得速速卖到别的州县去。”
“你说得有理,”他身边人想了想,立刻点头道,“那我们可得小心一点。”
“……好!”
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那个小孩的身边。
不等那孩子反应过来,便一左一右地钳住了他的肩,拖着他朝一条小巷而去——
这两个人牙子虽然随身携带了迷。药,但是带一个西域相貌的小孩在身边,本来已经有些过分惹眼,若是将他迷晕抱在怀中,那目的可就太明显了……说不定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力量自然比不上两个成年男子。
转眼间他便被那两名男子带到了街角。
那小雪团子被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他出身于西域贵族世家,在述兰的时候,没回出门身边都会跟着一堆侍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提醒过他需要提防什么“人牙子”。他并不清楚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但看到这两个人的表情,他的心中还是生出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话音落下,他便试图转身跑进人海。
可是还没有向前几步,便被其中一人抓住了胳膊:“还想跑?!”
此时,宋明稚已经开始习武。
他虽然只会一些寻常的拳脚,但是身形却要比一般的小孩更加灵活。
混乱中,那名身着灰布长衫的男子,竟然险些没能够抓住他。
乐化河河畔的焰火,忽然停了一瞬。
见逃跑不成,身着锦衣的他,立刻扯着嗓子,用述兰话朝人群中喊道:“救命!救命——”
下一息,就被那身着长衫的男子紧紧捂住了嘴。
他的声音虽然传了出去,但似乎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这里没有人能听懂他在喊什么,哪怕听到了他的声音,只顾着欣赏烟花的行人,也没有将这当作一回事。
唯独不远处……
一名身披青衫、狐裘,仰头看着夜空发呆的小公子,在听到求助声后,竟缓缓地低下头回过了身去。他不由蹙起了眉,朝身边的侍从问:“这是什么声音?”
侍从们面面相觑:“……似乎是个小孩?”
话音落下,为首那名驾车的男子便见三皇子转过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远处长街的拐角处,有两个年轻男子正拉着一个小孩朝背街小巷里去。假如那孩子是中原相貌,眼前这一幕或许会被误认为,是哪一家的家丁在领少爷回府。
不过……崇京城内有不少胡商,他们也会在这里找家丁。一时间侍从们也有些没办法确认,眼前这两大一小到底是什么关系。
乐化河河边的长街上挂满了花灯。
花灯照亮了地上的青石板路,还有远处那双水蓝色的眼眸。
两人的视线,忽在这一刻相交汇。
还未等那名身着狐裘的小公子开口朝身边的人吩咐点什么,不远处那名西域相貌的小雪团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突然挣脱了束缚,大声道:“这里,这里——”
这回他说的是中原话。
两个人牙子迅速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慌:“这小孩竟会说中原话!”
“没事,”最先盯上他的长衫男子,咬了咬牙道,“他会的不多!”
“那我们……”
“快先带他离开这里,当心有人多管闲事!”他一边说话,一边将余光落在了长街上。他看见,不远处那名身披狐裘,一看便不是凡人的公子,仍然紧紧地盯着这里。
“好好!”
话音落下之后,身着短褐的人牙子便迅速将人抱了起来,撒腿朝着小巷中跑了过去。可还没有等他跑多远,便有一道黑影从他头顶落了下来。那名身着短褐的人牙子脚步一顿,下意识抬头朝天上看去——几名身着墨蓝劲装、侍从打扮的陌生人,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转眼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堵死了这条小路。
人牙子愣了一下,立刻抱紧怀中的小孩转过身想要跑回大路。
但下一息便被一道身影,给堵了回去:
方才那个身着狐裘的少年,竟然也跟到了这里!
他紧蹙着眉,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看样子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
此刻,人牙子在看那少年。
他怀中的小孩,也在看对面的人。
直觉告诉宋明稚:眼前的人能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