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不知太子的身份,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扫视片刻,脸上并无畏惧,反而带着一丝探究的兴趣,要为他把脉。
太子平静地应允了。
老者枯瘦的手指搭上腕脉不过片刻,便神秘地问:“这位贵人,身有异种之气残留,虽淡薄却凝而不散……可是中过蛊毒?”
太子当即大怒。
“荒谬!何方江湖骗子,在此信口开河?”
“老夫浸淫此道五十余载,绝不会看错。”老者语气笃定,又点了点太子心口的位置。
“此气缠绵,如丝绕骨,隐带灼热之意……应是情蛊一类。”
他顿了顿,看着太子瞬间变得锐利的目光,缓缓道:“贵人体内尚有情毒残除,但也不必忧心,此蛊已去,只待时日,残毒自会散尽,从此再无牵绊……”
“当真?”
“十拿九稳。”老者捻须而笑,“只是这情蛊解法凶险,非大毅力、大决心者不可为。施蛊者须用心头血饲蛊三日,承受万蚁噬心之苦,折寿十载,才能换得蛊虫离体……”
“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当时便如遭雷击,眼中瞬间布满骇人的血丝,抬手狠狠掐住老者的脖颈,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一截枯瘦的脖子捏碎……
老者被他掐得连翻白眼,却依旧艰难地说道:“情…蛊解,执念…消。万般纠缠…终成空……施蛊者…手段高明,解得…也干净。恭喜贵人…如今,心念自由,不再受外物…所扰了……”
蛊……已解。
解得干净。
心念自由,不受外物所扰。
太子浑身剧震,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开虎口,踉跄后退几步,重重坐回冰冷的帅椅……
那一刻,他脸色在跳动的烛火下白得吓人,整个人如同被冰封。
薛六姑娘宁愿承受万蚁噬心之苦,折寿十年,也要斩断与太子的联系,不是铁石心肠又是什么?!
她总是这样,用最狠的方式,做着最慈悲的事。
周围的空气霎时凝固。
关涯和来福就在李肇身侧,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惊愕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原来太子殿下和薛六姑娘之间,那由蛊毒强行维系的、扭曲而炽热的联系,真的被彻底斩断了!
那往后,殿下将不会再受那蚀骨焚心的情毒折磨,也不再受那莫名其妙的心绪牵引了?
他们隐隐有些庆幸……
太子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营帐外呼啸的风雪声出神。
烛火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帐壁上,僵直、孤寂,明明灭灭……
他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但关涯和来福却罕见地看到,太子殿下的眼底,似乎有泪水浮动……
“把人带下去,好生照料。”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让人以为看到的只是错觉。
但是从那天以后,太子殿下便仿佛彻底换了个人。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行事雷厉风行,甚至近乎冷酷,眼神里再无半分温度。
他不再提半字与薛六姑娘有关的事,与当初那个策马闯入水月庵梅林,逼李桓誓、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深吻的狂悖太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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