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为外来者。”
姜望垂眸。
他抬脚的时候在魔界,落脚的时候还在仙魔宫的废墟中。根本没有走出去。
当年仕于齐,经历大大小小的战争,许多次惊涛骇浪……护国大阵从未开启到这种程度,整个大齐帝国万万里疆域,竟然完全封锁。
就算是中央天子姬凤洲倾国杀来,那位所向无敌的陛下,也只会正面迎击,不会锁国。
由是见惊,由是见怒,由是……生惧!
在天外战场所向无敌,杀穿了整个魔界的荡魔天君——恐惧于一种尚未确定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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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他纵身天海。
像是什么太古巨物,砸进了长河。
惊涛骇浪海啸一百年的天海,在这一刻浪峰千叠,高举九霄。
奴神蝉惊梦,灵冥皇主无支恙,诸世有志于天道者……各在茫茫宇宙不同处,同时悚然望天——
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万界荒墓源,强行贯通天道,横绝天海,剑慑诸天!
姜望终于撕裂了那冥冥中的阻隔,沟通到自己全部的青羊天契。才听到玄冥宫里的叹息,青石宫里的恨声……明辰宫里,燕枭惊惧不安。正声殿里,独孤小小心翼翼地祝祷。
还有东华阁中,寂然无声息。
他隔世远眺,注视着大齐帝国的万万里疆土,草木山河,一时也并没有言语。
天风卷起衣,使其萧然。独在万界荒墓的荡魔天君,一时不见了威风煞气,抿唇而默。像是东华阁里,那个遗留在角落里的……皱巴巴的纸团。
“朕岂仗剑于小儿辈!”
音犹在耳。
鞘中弹剑,又被他伸手按住。
他的确有按捺不住的情绪,比这天海更澎湃。
可是他也一再地想——
陛下希望我涉足这场战争吗?
说到底,姜无量才是姜姓皇室的那个“姜”。
说到底,这是大齐皇室内部的权柄革替,他虽视君王如长者,离国之后愈亲近,可他毕竟是去国之王侯,是个外人!
他爱戴天子,因其生恨,但更想尊重天子的意愿。如果天子希望他袖手,他可以永远等在得鹿宫外,东华阁前,永不踏进那道门。
横扫诸世的荡魔天君,沉默在仙魔宫的废墟里,目茫茫而眺天际,并没有暴怒的姿态。
可是方圆十万里的魔潮,一退再退,一远再远。似乎就连无智无识的阴魔,也慑于生命本能的恐惧中。
连绵的恐惧,呼啸为潜意的海洋。
也在姜望的潜意之海,泛起了微澜。
某个时刻姜望低头,看着自己攥拳的左手。
他张开五指,看到手心托着……一只皱巴巴的、丑陋的折纸青羊!
……
“你说你已经懂得王侯之贵,朕看你并不明白。你乃大齐王侯,与国同荣之尊。你的私事,就是大齐国事!”
……
“站起来。天下岂是如此逼仄之天下,叫你不能直身?”
……
“你好大奢想啊,姜青羊!便是朕!也不能说事事顺心,遂意此生。”
……
千声万声都在耳。
姜望将折纸青羊又攥紧。
皇帝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这不敏、无智又少识的姜青羊呵!
你可懂君心?
……
……
神霄战场,齐国大营。
重玄胜并没有真个高踞帅座,而是和曹皆并肩,正在道法沙盘前推演战争。
没有激烈的争论,只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铺陈,一笔一画,勾勒了整场战争的图卷——姜梦熊虽然离开了大营,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满足既有的胜果。
忽而帐帘高卷,霜白天风,送进提剑而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