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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渡劫余波（第1页）

芳菲殿。

坐在主位上的仙君冷着一张脸看向跪在地上瑟瑟抖的少年。少年浅金色的卷在流光的照射下出淡淡的光芒，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身上穿着的青绿色服饰绣满了各种微缩的植物纹样，那些本该充满生命力的纹样此刻因为少年的害怕而变得有些萎靡。

腰间一串迷你小荷包随着少年的抖动也在不断颤抖。

“说，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安安静静的厅堂被这突然的质问打破，少年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的开口。

“这…这都是误会…主人您别生气，我也是为了帮您赶紧谪尘补过赶紧归来。”

“金豆豆！我看你是皮痒了，有这么帮的吗，我下凡补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应该出现的情节？你今天要是不好好解释清楚，接下来两百年的种子你都别想要了。”

主位上，刚刚结束祭天现身的华岁仙君正满面怒容，质问她的好灵宠，金豆豆。

金豆豆一边哆嗦，一边在心里哀嚎：主人历劫之后，脾气简直比天雷还暴烈！都怪那该死的二丫，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下好了，仙君的怒火全烧到自己头上。要是解释不清，别说种子的滋味，往后两百年怕是连颗土渣都尝不到了！

“主人，您消消气，喝杯茶，我慢慢给您解释。”

金豆豆偷偷抬眼，瞥向端坐主位的华岁，目光示意她手边那盏新沏的时序清露。华岁垂眸望向杯中青金色的茶汤，终是抵不住诱惑，端起浅啜了一口。温润清芬的茶香漫入心间，胸中怒气也随之散去些许。

金豆豆看到华岁的脸色缓和，赶紧趁热打铁，跪着挪到她腿边，伸出两只手开始捶腿。

华岁见他这般模样，到底没再斥责，只抬了抬下颌，示意他说下去。金豆豆手下不停，一边揉捏，一边低声将下凡渡劫前后的种种事情细细道来。

“当时，您因急于修复凡间时序，致使时序之树枯死，被天帝打入凡间赎罪。可谁想到，您被关进无妄天牢的第二天，楚珩神君就失手斩杀了魔界前来谈判的使节，天帝差点没气晕过气，罚他同样下界渡劫，命您二人一前一后前往灾祸未生时的承佑，让您挽救承佑免于惨剧，让楚珩神君引领承佑走向繁荣昌盛。”

“所以我在降凡台上才会看见楚珩？”

“对、对！正是如此！”

“那他踢我一脚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何那样做，真的不知道！原本您二人在凡间的命格已定。您托生为公主，以身祭天化解灾厄；楚珩神君则为皇子，日后辅佐帝王，开创盛世。可万万没想到，就在您投胎那一刻，他竟抬脚一踢，这一踢，直接踢散了您的三魂七魄。一部分魂魄飘去了科技昌明的现代，另一部分才落入承佑公主的身躯。而楚珩神君自己也因这一乱，跳错了轮回道，投成了个地位低下的庶子。”

“天帝不知此事？”

“哎哟，我的主人啊！您二位本就是戴罪之身，哪还敢让天帝知晓？我与二丫当时目睹变故，吓得险些现出原形。我们赶紧四处托关系、找门路，偷偷补救。我搭进去三百颗日轮葵的种子，二丫更惨，赔上一百颗雷灵果外加三根尾尖长毛，这才勉强堵住司命星君的嘴，没让他往上禀报。”

“后来呢？”

“后来我便去寻您流落现代的魂魄，找了一天一夜，才现您在那儿过得甚是凄苦。我与二丫商议后，决定用现代话本里写的法子，让您两处魂魄融合，归为完整。可我是真没料到，那时楚珩神君在凡间竟已与您那公主身份成了亲，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既然如此，直接引我去祭天，再让楚珩尽快辅佐帝王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司命与北辰星君都说了，若操之过急，只怕再生大变。需得寻个合乎情理的法子，让您二人顺其自然地完成命数，循序渐进才好。否则，以您二人在凡间的性子，逼得太紧，反而容易出乱子。”

“可结果呢？”

“结果…谁曾想，您二人在凡间也那般难以掌控。许多事都脱出了计划，中间确实出了几次小小的岔子。不过好在，终究还是完成了天命，哈哈、哈哈哈…”

金豆豆的笑声在华岁沉默的注视里渐渐低了下去，终至无声。

“完成了天命？若真这般顺利，琼华神女又为何会现身？”

“这、这个…”

“说。”

“有一日，我们几个聊起您与楚珩神君在凡间的婚后生活，觉得实在甜蜜，说得兴起，一时没留意琼华神女何时到的，她厉声逼问，我们只得吐露实情。她现您二位在凡间竟有罢手不干的苗头，可那时承佑已临近覆灭之劫。于是她将我们关了禁闭，亲自下界推了你们一把。”

听到此处，华岁抬手扶额，长长叹了口气。

“主人您别担心！琼华神女人很好的，她答应绝不将此事捅到天帝跟前，所以这事终究还是在咱们掌控之中的。”

“掌控？”华岁抬眼看他，“你也好意思说。一个个的尽会添乱，此事我日后再慢慢同你算，楚珩还要多久归来？”

“这…需看他将承佑辅佐至昌盛，还需多少时日。”

“知道了。”

这场问答，最终以罚没金豆豆一百年份的新鲜种子作结。

金豆豆离去后，华岁独自在殿中静坐良久，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她起身理了理衣袖，朝琼华神女的璇玑宫走去——无论如何，此番下界补过，终究是欠了她一份人情。

璇玑宫外，华岁止步望着宫门两侧完全对称的纹饰，又见门前侍立的两位仙娥容貌衣着皆是一模一样，不禁眉头微蹙。琼华的宫殿，她向来是不太愿踏足的。

踌躇片刻，她还是向前一步，对门前的仙娥说明来意。两位仙子同时行礼，动作如一，连声音也重叠似的响起：“恭迎华岁仙君。”

其中一人引她入内。华岁一路走过，只见殿中陈设、廊柱雕花、檐角悬铃，无一不是左右对称，一丝不苟。池中锦鲤必成双游动，院里仙鹤皆对影栖停，就连那些本该恣意生长的草木，也被修整得规整端方，左右完全相应。

这便是她不愿踏足此处的缘由，每每看见璇玑宫里这些被规矩紧紧束住的生灵，她总会觉得种在这里的花木，怕是前世造了不小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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