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小姐!救我!快救我啊!”
对,他目击过四年前那个白色的身影单人击溃精灵小队的现场。只要她像那时候一样行动起来,这些长耳朵的暴徒瞬息间就会被狂风般的动作轻而易举地打倒,再锐利的刀刃也赶不上她的速度,再坚固的甲胄也挡不住她的踢击,那样自己就一定会得救……
但是,城主小姐怎么会和精灵们在一起呢?
迟来的理智追上了思考。
为什么,城主小姐赤裸着身体呢?她的手脚上为什么拴着铁链,肚脐上还烙印着奴隶的印记呢?
可怕的念头明晰之前,男人的脑袋就飞了起来。
龙女呆呆地看着凯鲁特的近卫将利剑收鞘。市民的热血当空洒落,在她的半身上浸染出大片红色的痕迹。她的脚步虽然缓慢,却根本没有被这突来的插曲打断过节奏,虚浮地迈过了地上新鲜的无头尸体。
一行人就这样无言地穿过了重新变得死寂的街道,来到了城后的废弃矿洞之前。
走过漫长的下降甬道,穿过因为魔晶而变得亮堂的天然矿洞大厅,前方就是蜿蜒曲折的矿道支路了。
不用埃斯特蕾提醒,白发少女就主动地走过停滞的队伍,踏过地上的老人尸体,来到了无数支路中特定的那个入口前,随后走近了暗淡的矿道。
她无数次地踏入过这条通道,只是那时跟随的是热忱而勇敢的人类小伙们,而不是精灵的侵略者。身后的卫兵打起了火把,她就这样踏着自己的影子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地下溶洞里。尽管不如之前那能够种植数十亩的地下农场大厅那么令人震撼,这也是相当巨大的溶洞了。
“这就是仪式举行的场所了,埃蕾。”
不用说也能看得出,这处溶洞有着特殊的用途。四周的岩壁都有难以名言的神秘痕迹,而溶洞的中心则是非天然的人工大坑。摆放在坑中的,是许许多多的板箱,堆成了相当规模的小山。
“那里面是什么?”
“仪式要用的物品。”少女将目光转到木箱上,神色不喜不悲,“都是献祭了无数人命才合成的炼金药物。大量的粉状的是没什么用的黑火药,瓶里的液体是危险的硝酸甘油,剩下的就是少量的、牺牲了更多人才得到的效果更好的黄火药。”
听她说的这么煞有介事,埃斯特蕾不疑有他。倒是听完女奴转述的凯鲁特突然对这些炼金物质产生了兴趣。
“这些东西都是怎么炼出来的?”
“胆矾、硝石、硅藻土、烧碱、石灰、猪油……重要的不是这些凡物,是愿意奉献肉体甚至生命的赤子之心。”
如果是在说谎,她就不可能对答如流。凯鲁特已经对此深信无疑,就不再追问具体的配方。
“那么,我要如何将里面的生命能量转移到自己身上?”
“请主人站到坑的中央里去,埃蕾。”龙女面色平静地说道,“我要绘制法阵,放置炼金物品,然后——咏唱仪式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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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比斯蹲在溶洞后方的洞窟中,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按照那家伙的说法,只要在歌声响起后点燃连成引线的“黑火药”,自己就能躲在整备间不露面地杀死凯鲁特及他的爪牙,并且绝对不会留下谋杀的痕迹。
有什么不对吗?那个少女心中的杀意是如此剧烈,根本没有说假话欺骗的必要。她绝不会放过委曲求全得到的这个机会,哪怕唱歌时就站在凯鲁特身旁会被波及杀死,也要将他送入地狱。
那么,疏忽的点在哪里?从头捋一遍。倘若自己将引线点燃,那么凯鲁特必死无疑,而她也不会存活,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
伊比斯突然意识到了盲点。
原来是这样。
既然她已经不在乎自身的性命,也当然不介意在复仇的名单中添上新名字。
被称为整备间的小型洞穴有可能不是被许诺的绝对安全地带,而这都取决于这个少女对绑架了她而直接导致城市陷落的自己的态度。
她恨我吗?青年回忆着少女被俘后的言行。有可能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有可能是深埋至底的滔天大恨,伪装在平然的表情之下。
但不管如何,自己都没有赌博的必要。
犹豫的时间一瞬而过,少女悠扬的歌声已经在溶洞中回响了起来。
真好听。
伊比斯将暗淡的火折塞入怀里,靠着洞壁坐了下来。
反复回荡的女声清脆而空灵,曲调的旋律也悠扬婉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更是为歌曲添加了神秘感。美中不足的只是里面似乎并没有倾注多少歌手的感情,她虽然完美地咬准了所有的音调,却反而增添了一股无机物般的色彩。
当然,不以歌唱天才的要求苛责,能够不走调已经是可贵的天赋了。
没有坐着欣赏到歌曲结束,伊比斯站起了身,准备开始行动。倘若她真想同时将在场的所有人埋葬,就必然准备了后手。假借仪式为名的话,点火也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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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歌谣结束之后,少女的心沉入了谷底。
果然就不该对那家伙的承诺抱有指望。倘若在这里的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的自己,此时就会因背叛而变得手足无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