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让会之把人从张少煌手里要过来,天知道徐老头会干出什么事来。”
徐敖宅中的命案现场程宗扬去过,死者并没有徐敖的儿子。
但无论徐度还是徐敖都认为那个婴儿被张少煌和桓歆杀死。
听到司空徐度索要徐家唯一的小孙子,程宗扬立刻让秦桧去找张少煌。
如果真和张少煌有关,程宗扬有八分把握他不会下手。
这位国舅虽然纨绔了些,但不残忍。
这一着完全是赌博,如果那婴儿真的死了,什么都不用说,大家准备好再跟徐度的私兵硬拼一场;五百精壮和尚虽然不是太多,但大战之余舟楫无存,大家连逃命都危险。
幸好众人还有些运气,秦桧找到张少煌,果然是他那天见桓歆杀红眼,悄悄把孩子藏起来。
这时秦桧一张口,毫不费力把孩子要过来,将迫在眉睫的一场大难化为无形。
程宗扬越来越佩服王、谢那两个老家伙,不动声色间操控了整盘棋局。
自己被当成盘中棋子,被人搬来搬去竟然毫无知觉。
他苦笑道:“你们这些死政客,十二生肖都是属狐狸的。我这老实人跟你们玩只有吃亏的分。”
萧遥逸酸溜溜道:“我们几家打生打死,程兄在中间混得风生水起,竟然还说吃亏?萧家、云家跟你算是过命的交情,徐老头这回大大承你一次人情,再加上今天在丞相府能谈出结果,跟程兄也脱不了关系。往后王家和谢家对程兄高看一眼,那也不用说了。”
萧遥逸靠在沙发上,长叹道:“刚才你说的,如果真能跟你换,我还真想呢。”
“真是这样吗?哈哈!”
程宗扬大笑两声,“看来我的生意前途有望啊。”
萧遥逸没有作声。他满眼留恋地抚摸沙发,过了一会儿道:“去光明观堂的事,只怕要往后推些时候。”
“怎么了?”
萧遥逸道:“明天我会移交禁军指挥权,届时禁军和水师的精锐会跟我们去江州。”
程宗扬一怔,“你要走?”
萧遥逸苦着脸道:“我以为我想啊?奶奶的,谢幼度在京口摆下阵势,我不趁这机会风风光光离城,难道灰头土脸地让谢小子打出去?”
程宗扬皱起眉头:“你带那么多兵,他们愿意吗?”
“就算我不带,他们也要清理。我把精锐带走,大家都省事。剩下的老弱就地解散也酿不出什么祸事。”
萧遥逸半是苦笑地说道:“怎么样?这次晋国世家大战,建康人一个都没伤到,我答应你的做到了吧?”
程宗扬安静一会儿,抬起头:“你真打算要干了?”
萧遥逸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你那点心思瞒过王丞相和谢太傅?”
“瞒不过。”
萧遥逸道:“也不用瞒。”
“是吗?”
萧遥逸淡淡道:“因为根本没人信。”
他站起来望着别墅的陈设,慢慢道:“王丞相和谢太傅再聪明也以为我们父子只是想当权臣。借助星月湖的势力,不过是做为自己的私兵。他们两位都是博古通今的聪明人,要对付一个野心勃勃的权势家族有的是办法。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我们父子据地称王,以他们两个的权谋,算不得什么大事。”
程宗扬不得不同意小狐狸的分析。造反这种事别人也许畏之如虎,但能让王、谢两位应付不来的只怕还没有。
“正因为他们是博古通今的聪明人,他们才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父子要的不是这些。”
程宗扬深深望着他:“你想要什么?”
萧遥逸笑了笑。
“我有一个梦想!”
他一手放在胸前,带着一丝几乎看不出的忧伤说:“我梦想,世间再没有垄断权力的世家豪族。我梦想,丞相的儿子和渔贩的儿子不会再有身份的区别;城楼上的士卒与王、谢家族子弟一样能成为叱咤风云的将军;朝堂上的峨冠博带不再是士族的专属。我梦想,决定每个人前途的不再是出身的郡望门第,而是每个人的智力和才干。”
萧遥逸说这番话时声音并不高,也不激昂慷慨,但以往的飞扬跳脱全都消失不见,眼中闪动异样光芒--那是一种可以为理想献身的光芒。
程宗扬从未想过会在这只小狐狸身上看到。
程宗扬忍不住道:“岳帅都教了你们些什么?”
萧遥逸道:“他告诉我们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这个上古圣哲的梦想。他说,一个人的成就与地位不应该受出身的束缚。他说应该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里贤者得其位!”
萧遥逸停顿一下,“而愚者受其惠。”
程宗扬可以想象岳鹏举说这番话的神情,但自己丝毫没有他那样的信心。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对程兄另眼相看了吧?”